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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这句话还是略保守了。
叶展原本想说的其实是,这两起案件的兇手,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没错。”电话那头的冷藤叹了口气,“但当时淮口那案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两年前,小叶还被杨队搞到审讯室去了……当然了,你我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和他有关。那就是个巧合。”
叶展犹豫着。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把叶策的事告诉冷藤。
挂了电话,他无比纠结地皱起眉来。
“先知,冷队这是啥意思啊?”
沙发上,不知何时贴着叶展坐得很近、凑在一旁听了半天没发话的宁远终于开口,疑惑地瞧着他,“那枪击案我知道,现场我还去了呢……”
叶展攒眉沉思着。对宁远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既然如此,朱确这条线索得重新划分归类了。叶展想。
此来江宁,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叶展最初的预想:他怎麽也没想到,朱确竟然也有极大可能和案子有关。
朱确的话不可全信。叶展叹息一声,无力地往后一仰头,眼睛盯着天花板上複古的吊灯发呆:冷藤的这一通电话,更是让他坚信了当年出现在世贸大厦枪击案现场附近的人,绝不是小叶。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必须当面找叶策问个清楚。
想到这叶展顿时坐了起来,像是对宁远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咱们尽早回堰江吧。冷队既然这麽说,他们那边应该也查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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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疗养院一共有三幢大楼。
段清之遇害的那一幢不算地下室一共九层,是最早建的,只有六层以上是宿舍,还没全部都住人。因此这事一出,第一时间管理员就赶紧把住在这栋楼的人迁走了。
“你咋开到这来了?不是说回局里麽?”
叶展车子开的飞快。迷迷糊糊睡着感觉还没多大会儿的宁远睁开眼,见车子已经停在了江城疗养院的露天停车场里。
他一看时间,“不是,你超速了吧?半小时车程,你十分钟就到了??”
方才下了高铁叶展就直奔停车场:走之前宁远的车停在附近。
叶展也看了眼时间,“得抓紧。我还準备到小叶家看看,天黑之前还要回一趟局里。”
“那你到江城疗养院来干嘛?”宁远打了个呵欠,“刚从江宁回来,没带证件,你要想进现场人家也不让进,那好歹先回趟局里……”
叶展摇头:“不是到现场。电话打不通,我想去问问,看能不能找到阿策。”
二人走进大楼,果然空无一人。
走过长廊,叶展突然听得一阵隐约的钢琴声传来。
他循声望去,拐角处的一扇门开了道缝,一束阳光顺着缝隙遗漏进没开灯的走廊来。
——叶展认出,那里是文娱室。
此时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赶来:“不好意思叶展,刚刚看到消息,但没想到你会来的这麽快……”
“没事。”和工作人员握了手,叶展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道,“这栋楼现在还允许人随便进出麽?”
尽管段清之死亡现场的地下室在二栋另一端,但市局的意思是现场暂时全部封闭,不能清出来。
“噢,是不让进的……可是这姑娘太犟,每天说啥都必须要弹钢琴。拗不过她,没法子。”工作人员说,“不过你放心,赶明儿我就叫人把钢琴擡去二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文娱室后门。宁远好奇地凑近了门缝,刚想拉开却被叶展一把按住。
坐在琴凳上的那个背影纤细修长,一头泼墨似的乌黑长发流淌在肩上,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
单看背影,年纪不大。看背影叶展直觉她的主人应该也有着同样美丽的脸。
一边的乌发别在耳后,露出雪白的耳骨和皮肤光滑细腻的侧脸。她的耳朵上别着个东西。
文娱室没开暖风,她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条纹病服。上身的病服有些长了,松松垮垮搭披在肩上,单薄消瘦,整个人像套在一个纸袋里。
细听了一会,叶展听出,她弹的是《瓦尔登湖》。
“现在的江城疗养院还有年轻人?”宁远讶异道,“不是养老院麽?”
凝神听她弹琴的叶展嘘了声,瞪了一眼宁远:“小点儿声!”又朝工作人员轻声问:“她戴的是助听器?”
“对,也不完全是。”工作人员道,“你放心,她听不到的,这姑娘重度听障,天生的。她就是戴着助听器,咱们凑到她跟前说话她都不能全听清……”
蓦地,瓦尔登湖的琴音忽然消失了。美丽的背影突然回头,朝后门的几人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