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宋云修立刻抬起头来,着急地询问: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爸爸我错了,别打我之类的。陆肆抿了抿唇,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觉得很揪心,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无助,甚至是绝望。
不仅如此,他还很难受地说腿疼,他的腿曾经受过伤?
宋云修沉默了,他的脸色很复杂,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心疼和自责。
云修,我想知道他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你曾经跟我说过,说他受了很多苦。陆肆的目光真诚地看向宋云修,俊朗疲倦的眉宇里满是关心和认真,甚至带了点儿迫切与恳求。
宋屿星究竟受了怎样的苦,才能在梦里哭得那么悲伤绝望,与平日里开朗活力的他判若两人。
陆肆头一回这么心疼一个人。
宋云修盯着陆肆看了几秒,对方眼里的关心和在意不会作假。
他闭了闭眼,嗓音有些颤抖:都怪我。
宋云修再一次陷入了愧疚中,一如过往那十几年里数不清的自责和愧疚。
如果不是他当时没有看小乖,小乖也不会受那多的苦。
陆肆无言地拍了拍宋云修的肩膀,对方有多自责后悔,他是知道的。
宋云修:具体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说,除非小乖愿意亲口告诉你。
陆肆点头道:嗯,我知道。
当年小乖被人贩子卖给了一个叫宋茂学的男人当儿子。提起宋茂学这三个字的时候,宋云修咬了咬牙,宋茂学是个酒鬼和赌徒,喝醉了之后还会家暴,打孩子。
他怎么可能会好好对待一个买来的孩子,小乖那时候才几岁,根本就无力反抗。
后来有一次宋茂学又喝醉了酒宋云修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陆肆的脸部线条紧绷着,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他把当时才八岁的小乖关进了小黑屋里,并且用钢管把小乖的右腿打伤了,伤得很严重。
后来更是因为拖着没有及时治疗,留下了后遗症,直到现在小乖的右腿还会时不时地发疼,我们也找过专家为他治疗,但已经治不好了。
第62章 小乖,让我抱一会儿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安静得能听见时钟转动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陆肆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了一起,用力到手背的青筋很明显地凸起。
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宋云修说的话,心脏那个地方也一遍一遍地抽痛着。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从心底里蔓延开来,传遍四肢百骸。
当时的宋小乖还那么小,他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很绝望
他被打伤的那条腿该有多疼,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陆肆无法想象。
这些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半夜会不会被一次次地疼醒,一次次地被噩梦折磨
宋屿星才十九岁。
后来宋茂学因为故意伤人入狱了,小乖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里。
宋云修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讲述:他在福利院待了十年,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很好的人,那里的孩子也很善良,虽然物质条件不好,但这十年里小乖至少没有再被打骂和折磨。
大半年前,我们找到小乖的时候,也曾经去福利院看过。
院长告诉我们,当初小乖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身上全都是青紫的伤痕,新伤旧伤加起来遍布全身,看着特别吓人。
我真的不敢想象宋云修无法维持平静的语气,他的嗓音里带着颤抖,眼圈也开始泛红。
如果当年他一直在宋茂学那里,遭受那样的对待,他还能不能平安活到现在,被我们找到。
陆肆的心尖儿也跟着颤了一下。
宋云修不敢想象,他也一样不敢,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胸腔就闷得慌,透不过气来。
这些事情我们都是从院长或者当时宋茂学家附近的邻居那儿打听到的。宋云修抬手摸了一把脸,接着说道:小乖很少跟我们提起过去的事情。
一方面他不想让我们伤心,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再回忆起这些痛苦的经历。
我们也不敢再他面前提起这些事情,这种感觉就跟亲手挖开已经结痂的伤口一样,鲜血淋漓。
可你也看到了,就算他不想回忆,刻意忘记过去的事情,潜意识里还是放不下的,就连做梦都会梦到,会害怕。
那是烙印在他内心深处的阴影,一辈子都会折磨他,让他无法安宁。
陆肆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低沉的嗓音微微发哑:确实。
他听到了自己极力克制的但还是忍不住颤抖的声音。
你们老说我是宠弟狂魔,是啊宋云修扯起唇角笑了笑,眼里却泛着泪光,我,我爸和我妈,都很疼爱小乖,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因为我们除了这些,除了对他好,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他家庭的温暖和爱,就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我们只想让他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努力让他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
宋云修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些事,因为这也是他心里的阴影。
即使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这些自责和愧疚也会折磨他一辈子。
陆肆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话语都很苍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会好起来的。
陆肆想对宋屿星好,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他只想加倍地对宋屿星好。
宋屿星不仅有疼爱他的父母,哥哥,还有他。
宋屿星感觉自己做了很多梦,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幻的。
他这一觉仿佛睡了个昏天黑地,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陆肆那双仿佛妈妈一样散发着慈爱光芒的眼睛。
就挺突然的。
他是谁?他在哪儿?这什么情况?
宋屿星垂死病中惊坐起,慌里慌张地掀开被子看了看,还好,身上还穿着衣服。
不对,这不是他的衣服!
他伸出食指愤怒地戳着陆肆的胸膛,嗓子有些哑,我怎么会在你家里,你对我干了什么?!
他昨晚不是在泳池patry里吗,然后喝醉了,差点被那什么变态给占了便宜,然后陆肆来了
再然后呢?
嘶头好晕啊,昨晚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宋屿星这满脸戒备的样子,陆肆的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结果他一觉醒来就全忘光了。
不过,忘了也好。
现在又满血复活,开始张牙舞爪了。
陆肆倒了杯水递到张牙舞爪的宋小少爷嘴边,看你嗓子都哑了,先喝点水。
宋屿星是真渴了,他迅速夺过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就把大半杯水喝见底了。
就在此时,陆肆伸手过来,作势要摸他的额头,他立刻警戒地偏了偏脑袋,干嘛?
陆肆:你今天半夜发烧了,我只是想摸摸你的额头还烫不烫。
宋屿星:你才发骚了!
陆肆:果然什么都忘了,宋小乖这心大得没边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宋屿星还是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又抬手在陆肆的额头上摸了摸。
他重复摸了好几遍,认真地做了一下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你的比较烫。
陆肆:看来你是真的好了。
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了。宋屿星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