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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连日降雨形成的一踩一个脚窝的烂泥坑,头顶上是炎炎烈日。小帐篷宛如蒸笼,白天闷热,晚上蚊虫叮咬。下雨的时候,住在帐篷或草棚里的人像是在淋浴。
他们蜷缩在小小的容身之地,眼巴巴的盼着解放军用冲锋舟或小船给他们送干净的水、面包和方便面,祈盼洪水尽早退去,能早日重回家园。
袁局长看着心里难受,让随行人员把船上的水和干粮都留下了,回船上前又忍不住回去试图安抚那些灾民。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房子倒了没有,家什还在不在?养了没几个月的那几头猪估计早就冲走了。”
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指着远处的一片汪洋向他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话直到此时此刻仍在他耳边。
孩子们全然不顾,依然在泥水里奔跑、嬉戏。
也许是水边长大的,他们不怕水,会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跳到浅水里游泳、打水仗,一个个赤身裸体,黝黑的身体被蚊虫叮咬得到处是红斑、紫块。
他曾问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的家在哪里?男孩指着浩渺的水面说就在那个方向,在这儿看不到。
问孩子的爸爸妈妈去哪儿,怎么不在一起?男孩说爸爸去参加巡堤查险了,妈妈在不远的帐篷里,昨天还偷偷划小船回家看过,可是水太深,只有房顶……
光安抚有什么用,受灾的老百姓需要实实在在的帮助。
再想到还有更多的民垸岌岌可危,如果抵御不住即将到来的第二次洪峰,会有更多农民变成灾民,袁局长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抬头道:“小黄,南通那边的情况你很熟悉,对于你的老朋友、老部下组建的那个防汛抢险预备役营究竟有没有材料上说得这么专业,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咸鱼那小子真会折腾,居然成了南通预备役团副参谋长兼一营长。
韩向柠那丫头竟也成了预备役军官,他们小两口还真是夫唱妇随。
黄远常看着材料,觉得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楞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袁局,对韩渝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十六岁就参加工作,可以说我是看着他成长的……”
在南通港监局,尤其在港巡三大队的基层工作经验和所取得的成绩,是黄远常在长航局的政治资本。
领导问起老单位的人和事,他自然要往好的说。
袁局长没想到他对那个年轻的预备役营长评价那么高,更没想到他竟不假思索地说启东预备役营的战斗力只会比汇报材料上强,绝不会比汇报材料上弱。
“这么说港监局、长航公安局和航道局并不是夸大其词?”
“肯定不是,袁局,您这两年没去下游检查工作,如果去检查过工作就会知道‘万里长江第一哨’并非浪得虚名。
他们几家从88年就开始联合执法。我在南通港监局港巡三大队担任大队长的时候,也牵头组织过两次联合执法。
每次出动的执法船艇都不会少于十条,连海关都安排缉私艇参与。所以整合资源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对他们而言不是很难。”
如果一切属实,并且能把那几家拼凑的防汛抢险营调过来,长江几家管理机构就能拥有一支水陆两栖应急抢险力量!
袁局长越想越觉得长江委的建议可以考虑,托着下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想把这个营调过来很难。”
调到长航局这么久,今天这是第一次单独向局长汇报工作。
黄远常岂能错过这个帮局领导分忧的机会,绞尽脑汁想了想,笃定地说:“袁局,我认为不是很难。”
“材料上写的很清楚,向上级申请把他们调过来很容易,但南通市委市政府不一定会同意他们来。”
“只要我们做做工作,南通的市领导应该能同意。”
“这个工作怎么做?”
黄远常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说:“首先是后勤保障,从材料上看他们的机械化装备多,南通经济虽然发展的不错,但不可能既把那么多人员和价值几千万的装备借给我们,还要倒贴防汛抢险期间所产生的费用。”
长江上的几大管理机构,难道还养不起一个预备役营?
退一步讲,遇上这么大的洪涝灾害,几个单位账户上的经费就算不花在这儿,一样要按上级指示花在那儿。
与其被上级拿去救灾,不如“召回”长江几大管理机构拥有一半“股权”的预备役营参与防汛抢险,不但能实实在在干点事,也能干出一点成绩。
袁局长权衡了一番,轻轻敲敲桌子:“采购抢险物资所需的经费和后勤保障我们负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