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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在水上分局干了那么多年,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本来还想着至少留下了两栋楼,无论今后谁做这个支队长兼分局长,也无论谁来分局工作,都会记得这两栋楼是他担任局长时砸锅卖铁盖起来的,现在好了,很快就会被推平。
韩渝早看出他和余秀才心情不好、兴致不高,一边跟着他们去看后面的宿舍楼,一边半开玩笑地说:“刚才我总觉得缺点什么,走到这儿终于想起来了?”
余向前愣了愣,好奇地问:“缺什么?”
韩渝走过去在墙上比划了下,回头笑道:“缺个带圈儿的大红拆字,连拆字都没写就要拆,不符合拆迁程序,拆迁办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王文宏被搞得啼笑皆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主任忍不住笑道:“那个拆字很值钱,不是想写就写的。不过你们分局到时候可以让拆迁办多写几个,毕竟你们拆迁有补偿,水上分局又没有。”
这是一个伤心的话题,无论你多么不服气也没用,有本事去找局领导,再让局领导去找市领导?
余向前不想往“王瞎子”伤口上洒盐,抬头看着宿舍楼问:“咸鱼,宿舍楼也要拆,你有何感想?”
“感想没有,感触不少。”
“说说。”
“余主任,秦主任,王局,周局,你们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听真话!”
韩渝嘿嘿笑道:“真话我不敢说,说了你们可能会群殴我。”
周洪知道他是在活跃气氛,忍俊不禁地说:“尽管说,而且必须说真话。你是长航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是公安干警,谁敢群殴你?”
“是没人敢群殴公安干警,但长辈教训晚辈就另当别论了。”
“放心,我们不会揍你,我们年纪大了也打不过你。”
“行,我说。”
韩渝咧嘴一笑,得意地说:“王局盖这栋楼的时,我一个月只拿九十二块五,就这么点工资还要东扣西扣的,不是给灾区捐款就是给亚运会捐款,到手只有六七十。”
余向前不由回想起当年,感叹道:“那会儿我们的工资也不高。”
“可你们有家有房子,我虽然有家但在岸上没房子。当时我想要一套,可钱又不够,把我愁得睡不着觉!王局,说了你别不高兴,那会儿我总想着你盖着盖着没钱了,最好盖个三五年才把宿舍楼盖起来,这样我就能多存点钱,再想办法借点,砸锅卖铁搞一套。”
“你那会儿刚参加工作,十六七岁就想要房子,没那么多钱很正常。”
“当时真的很难,有件事到现在我都很感动,那会儿还没跟柠柠确定恋爱关系,她知道我想要套房子,居然打算把存款借给我先买。”
“后来呢?”秦主任笑问道。
等的就是你问,重点就在这儿。
韩渝总算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眉飞色舞地说:“没想到后来居然跟柠柠订婚了,她家有房子不用我再买。更没想到她后来非要去上海买商品房,还买位置那么好的,虽然过去这些年还贷还的很辛苦,说出来全是眼泪,但总算苦尽甘来了,如果把我们买的那套房卖掉,能买两栋这样的宿舍楼。”
原来是显摆!
原来是在炫耀啊!
谁能想到当年口袋里掏不出几块钱的穷光蛋,在短短几年里因为房子升值拥有价值几百万的固定资产。
余向前确实很羡慕,指着他笑骂道:“暴发户的嘴脸,要是再年轻十岁,我们真会群殴你。”
“余主任说得对,像他这样的土豪必须要打。秦主任,要不晚上让咸鱼请客。他以前总哭穷,那会儿经济也确实比较紧张,现在不一样了,在场的所有人谁有他有钱?”
“周局,钱我是真没有,那点工资要还贷,我只有两套房子。”
秦主任的儿子儿媳都在上海工作,当年房价不算特别贵,想想办法还是买得起的时候,总想着单位分房子一直没买。结果单位说不分房就不分房,上海的房价又涨那么厉害,只能在距市中心很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房子。
一想到这些,秦主任就很郁闷,苦笑道:“不许再跟我们提房子,不然我真会群殴你!”
王文宏则好奇地问:“房贷不是还完了吗?”
“以前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拿去还房贷,以后要拿去还车贷。柠柠和我岳父岳母都想买车,她们说没辆汽车不方便,少数服从多数,我只能同意。”
“有房有车,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轮也该轮到我过几天好日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