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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顾家谋逆一案,父亲虽非主审之人,但却奉先帝旨意,亲自带兵前往镇压,顾家倾颓再难挽回。
就算靖平王能理解父亲身不由己,怕也要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
叶琦铭摇头,为人子者,他亦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拔剑向恩师。
即便是朝廷逼迫,大不了称病不出,任由皇帝降罪。皇帝不可能将顾叶两家连根拔起,否则谁来守徐州城门。多少人在顾家逆案中落井下石,官运一路亨通,有的是人愿意接手这份差事。
叶瑾舒安静道:“父亲去,能给顾家留下最后一份体面。”
又是一阵沉默,烛火摇晃。叶瑾舒道:“但我想,靖平王不会领这份情。”
如若父亲不是那般忠于凉薄之主,或许梁帝不会在顾家一案上肆无忌惮。
“我想也是。”
顾氏一脉只余靖平王一人,两家情意早已不复。
父亲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何必要他们向靖平王寻求庇护。
大概,父亲是希望尽一切可能保住他们罢。
哪怕靖平王念半分旧情呢。
二人皆不愿去王府。昔年的叶家未施以援手,如今哪有脸面登顾府大门。只是,他们却也不便违抗父亲之意。
“靖平王现在不在府中。”叶瑾舒想起在御书房中听过的一言半语,“每年秋,他都会去京郊的千佛寺礼佛,祭奠亲族。”
偌大一个顾府,满门忠烈,如今只余他孑然一人。
纵然位极人臣,荣耀无匹,其中悲凉孤寂怕也无几人知。
“那便过些时日再说吧。”叶琦铭拿了主意。
“好。”二人心照不宣,将此事按了下去。
第9章 郡主
九月二十五,宁国公老夫人七十寿宴。
宁国公府素来是北齐皇都数得上号的勋贵世家,累任军功无数。今岁宁国公赵成出征北梁大胜而归,赵家风头正盛。又适逢老夫人七十整寿,自然要好生操办。
辰时刚过,宾客已陆陆续续登门贺寿。宁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张灯挂彩好不热闹。
在一众显贵之中,魏宁侯叶家的马车并不显眼。
在府门口迎客的管事早就得过世子的吩咐,见到叶家二位公子立刻通传,不可怠慢。
“二位公子请。”
管事陪着笑,有专人引他们二位入府。
北齐与北梁同出一源,服制上大致相仿,倒不会显得叶琦铭与叶瑾舒格格不入。
不多时赵凌赶到,彼此见过礼,赵凌亲自带他们去今日的宴厅。
宁国公府几代煊赫,府邸数度扩建,亭台楼阁,布景无不讲究。
为着老夫人七十寿辰,赵府特意辟出东院作席,再打通一处花苑相连,气派宽敞。
“你且去忙罢,不必照应我们。”
来国公府赴宴的贵客不知凡几,赵凌身为世子着实分身乏术。
他交代了二房的堂弟赵况好生待客,叮嘱几句后与叶琦铭先行告辞。
叶琦铭同叶瑾舒入北齐不满一月,又素来低调行事,刻意避了与人结交,今日寿宴上的宾客并不识得多少。
赵况倒依了兄长的吩咐,想为他们引荐些人。
因是女扮男装的身份,叶瑾舒习惯性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
于她而言,多些人记得她的样貌,反而多一份麻烦。
叶琦铭默契地替她打了掩护,叶瑾舒寻个借口,抽身去僻静处歇息,留叶琦铭一人做些必要的应酬。
一路往人少的方向去,赵府的这座花苑占地甚广,几步一景,布局颇有巧思。
也只有这样的老牌世家,方能供起这般阔绰的园景。
若是在北梁,莫说军功,将士军前出生入死,比不过陛下身边佞臣轻飘飘谄媚数句。
叶瑾轻叹口气,穿过一片竹林,在一方亭中寻了座。
宴会的喧嚣隐隐传来,此地闹中取静,躲个清闲倒是相宜。
入赵府赴宴,她只带了平淮跟随。
竹叶随秋风飘落,离寿宴开始还有些时辰。平淮靠柱倚在亭外,惯例沉默少言。
叶瑾舒不禁感到后悔,该带本书册随身的,再不济问赵凌借一卷也好。
赵府的仆从倒是周到,还添了茶水过来。
叶瑾舒仰头望着亭外几杆绿竹,想起与萧询的旧日恩怨,也不知帝王几时肯罢休。
石凳上配了暗红色的软垫,秋日里坐着并不觉凉。
竹林中清静,衬得那踩过竹叶的沙沙声愈发明朗。
叶瑾舒回神,抬眸望去,来人是位年轻的世家小姐,衣着鲜亮华贵,发饰是一整套金嵌玉的头面,耳上一对明玉铛熠熠生辉。
拜萧询所赐,叶瑾舒对这些饰物多少有了研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