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缓缓蹲下?,身?体?缩成一团,试图躲避他恐怖的?眼神,心跳在胸膛中狂乱地敲击。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内心的?恐惧作抗争,男人的?存在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把她困在了这个狭小的?角落。
是错觉吗?
那个眼神……是她的?错觉吗?
谢不归伸出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从那如同垂瀑的?长发之中,轻轻托起?了女子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芊芊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无助,眼里像是蓄积了一整湖的?秋水,随时都会倾洒出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无声的?对峙中,她感到一丝微妙的?牵引,让她在颤抖之余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试图解读他心中深不可测的?想法,却?是徒劳无果。
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刻的?谢不归。
究竟在想什么。
他托着她的?下?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冷白的?手指擦过她的?脖颈,落在她的?肩膀上,“起?来吧。”
好冷。他的?手像是死人的?手一样冷。
她心口压抑,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以?至于被他抱进怀里都忘记了反抗。
回过神来,却?是一僵。
是她熟悉的?那种抱法,手臂紧紧地缠绕着她,深得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去,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和迷惘。
抱着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是苍奴,还是……陛下??
可那动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陛下?,我们结束了。”
在他怀里,没有激.烈的?挣扎,也没有怒声叱骂,她知道凭她的?力气是不可能挣脱他的?,除了自己受疼别无用处,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她一直都懂,以?前是她太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也不想去撞得头破血流了。
所以?,她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失了秩序的?心跳声。
须臾之后,淡淡开口:
“卿好,离我而去。”
“你我一同种下?的?桃花树也枯萎死绝。”
“相?思木已毁。长命锁见弃……”
你我之间,什么也不剩了。
南照的?枫香树毕竟不适宜邺城的?水土,邺城的?玉桂,也早就不再是她心中所向了。
“陛下?……放我走吧。”
箍住她的?手臂,倏地一紧。
“放你去哪。”
“去寻你那……前世的?情?人么。”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芊芊瞳孔骤然紧缩。
不,不对。他如何会知晓?
他竟认出今日那眩术师是谁了?!
是了是了,他与兄君在南照见过的?……
可那仅仅是打过一两次照面,连话都没说几?句。
都已经过去七年?,整整七年?了啊,那得是什么人才会有如此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你的?宫女,也在朕手上,要见见么?”
他贴在她耳边,薄唇如刀。
芊芊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取决于你。”
“原来,你都知道……”
“这是朕的?皇宫,你以?为呢?”
他是皇城的?主人,对宫禁有绝对的?掌控。
谢不归不紧不慢道:“百戏团所在的?驿馆,想来朕的?惊羽卫也已团团围住,严密监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你……你竟然……”
“你以?为他一个异国?之人,凭什么能在朕的?皇宫来去自如?”
她怎么忘了,这是他最擅长的?招数!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戚妃,你里通外敌,有叛国?之嫌。怎么罚你好呢,嗯?”他语带亲昵,却?危险至极。
她知道,他在暴怒的?边缘。他怒火愈盛,音色愈柔。
挥一挥手,动辄便是数十条性命。
求他吗?不,不,求他没有用。
却?死虫的?下?场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软弱地流泪,只会使她更快地失去那些她想要守护的?东西!
“陛下?想要什么。”
“朕想要什么。”他忽然动怒,手攥得她肩头极紧,她甚至错觉听到骨头错位的?响声,“戚妃不是清楚得很吗?!”
剧痛传来,芊芊脸色一白,却?紧闭双唇,彻底沉默了下?来。
须臾,她慢慢地抬起?眼帘:
“放过他们。”
不知道又?是怎么激怒了他,一声冷笑,他猛地拽着她一路到桌边,行?走太急,她差点被裙摆绊倒。那绣着龙纹的?衣袖拂过,“砰”的?一声,宫灯被他从桌上扫落,他拉过她便按在了桌上。
“不要在这里。”后背抵住冰凉坚硬的?桌面,她难堪。
男人却?蓦地抵近一步,强势地顶.开她的?膝盖往左右两边打开。
彰显不容忽视的?存在。
沉冷的?声音从头顶压下?,带着滔天的?怒火:
“你说了,算吗?”
她说了当然不算。
身?子往后折去,她感到自己像是那一盏风中的?烛火,被风吹得飘来荡去,惶惶然而不能自主。
裂帛声响起?。
最先坠落在地的?是绣鞋,紧接着是轻薄的?罗袜、被撕开的?外裙,系在腰间的?丝绦,最后是那一件云纹绣桃花的?小衣……
他这么多年?习惯一直是没变,脱她永远都是从鞋袜脱起?。
芊芊倏地一怔。
为什么,为什么要想起?这些。明明想起?这些过往,只会衬托得现?实愈发不堪入目?
难道是自欺欺人,想要通过回忆那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往,回忆那个永远消失了的?郎君,好叫接下?来的?这场刑罚不那么难捱,身?上的?人不那么面目可憎么……
可那一点点蜜,也掩盖不了那巨大的?苦和痛,他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宛若置身?炼狱。
“咔嚓!”
桌底下?,那盏六角宫灯被他一脚踩得支离破碎,最后一丝光芒,寂灭。
“可不可以?点一盏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轻声开口,带着请求。
发丝被勾缠在他指尖,扯动头皮带来轻微的?疼意。
其实,他并不粗.鲁,甚至是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斯文矜持在的?,可偏偏就是这种把玩着什么的?斯文,叫人更加地厌恶,憎恨。
他没应声,芊芊也不强求,视线越过男人修长的?身?躯,看向那一扇大开的?窗。
水一般的?月光落下?来照着那一片空地,她竟然看到有轻柔的?,雪白的?羽毛在飞舞。
不、那不是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