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生——属于她的礼物。
面具轻轻地?滑落。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轰!”
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完全捕捉的冲击感击中了她。
在南照的传说?里,蝴蝶妈妈是创世之神,是一切万物的起源。
祂在世上?有?许多化相。
而祂的本相,是不可直视的。
那是凡人所能想象到的,美的极致。
令人晕眩的神圣之美。
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心中再无任何多余的情感,只?剩敬畏。
芊芊感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她被揽入一个?怀抱,像是坠入神的结界。
他热得出奇,胸膛熨着她的后?背,手腕在她眼前缓缓抬起,皮肤沾满了那极艳之色。
一片死赤。瓢泼的恐惧。过度艳丽。溅射的火焰。
“来。”神在呼唤。柔声诱哄。
他环绕着她,低头将血喂进她的嘴里。
当?那些涌出的血珠,被她轻轻含入口中时,他感到灵魂像是与她连接起来,手腕脉搏在她的唇舌间?,附和着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
翌日雪停。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爆竹的响声,街道上?,商铺林立,当?屋檐下悬挂的红色灯笼映入眼帘时,芊芊已经身在宁城。
身畔少?年?不疾不徐,步履款款,视线从小贩手中的糖葫芦、炒栗子划过,又看向芊芊,询问?她是否想吃。
芊芊摇头:“兄君,迟则生变,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谢不归或许还在白龙脊搜寻她的踪迹,或许早已放弃对她的搜寻,出现在了宁州最繁华的都城——宁城。
他从来心思难测,捉摸不定,她也不能拿准他到底身在何处。
但心底深处隐隐的不安让她觉得,必须尽快离开?。
偏在此时,金肩自街道那头快步走来,低声道:
“王女,少?祭司,发现大将军的行踪了。”
芊芊这才知晓,巫羡云及他所带领的大魏使团,本该在三日前就已出关,至今还逗留于大魏境内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寻找南照的大将军,祝拂雪。
芊芊吃了一惊:“舅舅也在宁城?”
“不错。”巫羡云买了一袋炒栗子,递给?芊芊,手腕缠着红绫布,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王上?的命令,要?我们带他归国。”
南照大将,祝拂雪。王上?的亲弟弟,芊芊的舅舅,巫羡云的师父。
金肩抱剑道:“打听到了,大将军今日傍晚会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燕阳春’,以酒会友。王女可要?先去驿站休息?”
“舅舅的性格,你们想要?来硬的恐怕不成?。”
舅舅曾是南照万人敬仰的主帅,用兵如神,但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可是不着调得很。
芊芊下定决心:“我跟你们一起去,把舅舅抓回来。”
于是三人坐到街边馄饨摊上?,一番耳语,敲定了计划。
“怎么?了?”
巫羡云手撑着腮,脸上?重新戴好了面具。
一双眼睛划出笑弧,盈盈海水,潮起潮落,“小王女今天格外喜欢盯着本君看呢?”
芊芊微赧。
那张神迹一般的脸,果然是她在做梦吧?具体细节在她第二天醒来便忘记了,只?记得那种灵魂的冲击。
“兄君。”她递给?少?年?一颗栗子,感叹,“你前世一定犯了不小的罪。”
话锋一转:“才会被贬下凡的吧……”
巫羡云微微一怔:“如果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
他咬开?一个?栗子,眸色干净,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赞美,“那我姑且算是罪恶滔天了吧。”
-
“呼——”
剑客推开?毡帘。雪粒子从他肩上?、身上?簌簌往下落,洒了一室霜寒。
蓑衣斗笠遮挡所有?容貌,腰佩黑色长剑,身板修长,他开?口,清润疏离的声音响起:
“小二,来五坛屠苏酒。”
小二迎上?来:“这位客官,实在抱歉,今天的酒没啦。”
“那就松花酒。”
小二为难地?看了眼二楼,低声说?:“一坛都——没啦。”
剑客不悦:“我已约好友人,今夜要?与好友痛饮,不醉不归,你却说?酒没了?”
小二害怕道:“今天的酒,都被楼上?的贵客们预订光了。或许您可以上?楼去,同那贵客交涉一二,那贵客年?纪轻轻,瞧着像是好说?话的……”
“壮士千万莫走错了,是二楼左边第一间?,莫往右边去。右边的房间?今日都叫人包了,亦是有?贵客在饮宴,瞧着像是不好相与的……”
祝拂雪踏上?楼梯,在左边第一间?停下,屈指正欲敲门,一道干净的男声响起:“开?瓶泻尊重,玉液黄金脂,这南烛酒滋味甚美,”
随后?响起的是轻柔的女声:“松叶堪为酒,春来酿几多,这松花酒才是我的心头好。”
“万古醇耐气,结而成?晶莹,嗯,这般若酒也不错。”
“还有?这罗浮春、白玉腴酒、赤泥印酒……”
剑客欲叩门的手猛然收回,落在斗笠上?,往下一压,转身就走。
“舅舅。”身后?“吱呀”一声,门扉大敞。
素手纤纤,竹筒盛着酒液,送至眼前,“这上?好的屠苏酒,芊芊可是给?您满上?了,不饮一杯吗?”
竹筒的清香与酒香交织,勾人馋虫。
“好酒!”
佩剑“啪”放在桌上?,祝拂雪端着竹筒一饮而尽,眯眼感叹,这宁城的琼浆玉液,实在令他流连忘返,不舍不舍啊。
就在芊芊启唇之际——
“啊!杀人了!”
惊叫声炸响。
巫羡云拉住欲起身的金肩:“静观其变。”
祝拂雪沉浸在美酒中,对一切充耳不闻。
芊芊三人缓缓靠近门口,往外看去,只?见楼下桌椅被撞翻,酒水洒了一地?,客人们四处逃窜。
随着一声巨响,二楼对面的房间?,门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飞,碎木片四散飞溅。
几名身着黑衣的刺客如幽灵般冲入房间?,手持利刃,四处砍劈。
“人在那。”
“杀了他!”
房间?内的情形一览无遗。绘着高山流水的屏风后?,投出一道郎君的身影。身形琅琅,颀长风雅。
刺客们目露凶光,直奔他而去。
那道剪影端坐在棋盘前,目光专注在棋局之上?,手指轻轻夹起一枚棋子,优雅地?落下。
就在刺客的刀锋即将触及男子之际,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旁杀出。
他的剑光如同寒夜中的流星,快若疾风,精准而致命。
刀刃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