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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长公主见杨家的娘子与大理寺卿独处片刻,说了几句话便行礼远去,终于笑了出来,“阿弥陀佛,皇嫂要是再不走,只怕我的花都要被圣人吓死了。”
“聒噪,”圣上并不否认,只是淡淡道:“你对阿冕,未免过苛。”
虽说臣民于天家而言都可役使之人,但是宇文冕到底是太上皇倚重臣子的嫡长子,朝阳固然尊贵,但总是欺负他也叫人看不过去。
朝阳本来见远处的事主散去,很有调侃皇帝的兴致,但却被圣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便有些不满:“他若嫌我不好,当然可以走,愿意进来伺候跟着我的人好多,他去哥哥身边谋他的前程好了!”
上皇与太后也觉得女儿确实对待这个忠心且痴情的郎君太过,但毕竟是宠惯了,皇室里也不缺终身不嫁,享乐人间的骄奢公主,因此也随她。
“朕记得你小时候还是很喜欢他的,主动亲了人家,却又不肯负责,”圣上却并没有因为妹妹的顶嘴而生气,他往前走了走,才看向朝阳长公主:“不过就是因为他撞破你杖毙宫人,你恼羞成怒,生气到如今也该好了。”
“哥哥怎么知道我……他和你说的么?”朝阳长公主被人戳破秘密,顿时失去了斗嘴的口才,她瞠目结舌,旋即却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为这一件,还有许多。”
圣上瞧这宴会的主人遍身珠玉锦绣,神情却恹恹,不免生出怜意,隔着披帛握了握她的臂,温声道:“其实有些事情,哥哥不在意的。”
他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但一生过得却未必很快活,便是现在不嫁,将来太上皇也会逼着她嫁的。
她很早便知道了兄长的秘密,但是却并没有凭借身上那一半高贵血统与他争权夺利的心思,甚至会因为身边人不断怂恿离间而杀鸡儆猴,以至于被青梅竹马的玩伴撞破她从父亲身上继承到的嗜杀天性。
杖毙离间天家骨肉的宫人,她从未向他说起,也不打算以此邀功,他知道也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还是因为不足十岁的妹妹和宇文大都督家的郎君忽然闹翻,时在东宫的天子略有疑心,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争吵。
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时不时会刺得人痛,圣上有些时候已经不愿意去追寻,但它却会自己跳出来。
从那以后,公主与皇帝身边的伴读便再也没有亲密过,尽管上皇与太后有意撮合,朝阳也从不肯嫁,直到他四十五岁那年确立嗣子,在太上皇逼迫之下,她还是松口下嫁了。
他总以为朝阳不愿,只是明知上皇担忧女儿后半生需仰仇人鼻息,为她铺垫后路的妥协,但直至山陵崩前夕夜诀,已经不再年轻的她权倾朝野,却跪伏在御榻侧,泪如雨下,他才晓得她从前不愿意对人言明的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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