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的事情没有办法,只得她亲力亲为,婢女们知道杨娘子今日累到,都识趣地退下,留了灯烛,任由她自己窥镜涂伤。
圣上温存的时候也问过有没有伤到她,但她不愿意叫他笑话,自然确实也没有什么狰狞伤口,只是略微有些不舒服,自己回来涂一点就够了。
梦中的种种诡异几乎都被这样风月旖旎消除,她想,梦里或许是受制于人,她也不好应答,但如果她是皇后,南平长公主僭越地问这种问题,她就算是心里计较,可是也一定会面上风轻云淡,不经意间说起他的好。
顺带讥讽几句——她的梦里,当然是她说了算。
她这样想着,不免就忆起圣上,少女心事万千,郎君虽然有些时候很坏,可是他好起来却很好,人说国朝风气开放,是贵人们享乐的福气,譬如南平长公主,从前未被流放时就行事风流,但是她别说是不能养情郎,就是能养,她也不会。
圣人已经令人太知足,她选择郎君的目光被养得太高,不屑于别人。
杨徽音以为自己倦极,必然睡得香甜,然而或许是太累,夜里竟然断断续续做起许多梦来。
……
夏夜微凉,她腹部微微的痛,坠且凉,完全睡不着,翻身自榻上坐起,打开窗扇眺望。
陌生的宫殿,屋舍的外面守卫森严,宫人隔几个时辰就要换班轮岗,一刻不歇地盯着她,这些人里,有皇帝的,也有长信宫派来的。
见她开窗,彼此相对,略有些尴尬地笑道:“夜深了,娘子还是睡罢,奴婢们都在外面守着,您若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她自嘲一笑,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圣上直到现在还怕她因为失贞而自尽寻死。
除了她的亲弟弟,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圣上虽然因为杨怀懿是随国公府后人而很不喜欢,但毕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同胞弟弟,还是把这个年轻人扔到军中效力去了。
现在圣人在紫宸殿,大约很后悔失去了一个可以要挟她活下去的把柄罢?
天子四十岁整寿是在暮春,她在紫宸殿侍奉惯了,便依旧迎上了醺然的他,为他斟了一碗醒酒的汤。
然而皇帝却醉得有些太过,吩咐所有人下去,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不要她手中的醒酒汤,要的却是清甜的果酒,邀她共饮。
他神情沉静,喝多了酒也不胡言乱语,真正能看出来喝多的,是他亲手给服侍自己的女官斟酒,叫了她一声“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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