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售卖那幅sophia的画廊老板,高欢。
“小艺哥有东西要交给那个杜明灿。既然他不在,请你帮忙转交吧。”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我把包裹在外层的包装一层层的拆开,一副画作的边角暴露在了眼前。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字迹,来自杜明灿的,sophia。
“这是”我惊喜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连忙把所有的包装拆掉,漏出完整的画作。“你你你你不是说卖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花了三倍的价钱买回来的啊,另外还搭上了我一幅珍藏了好些年的作品。你可不知道,嘴皮子都磨烂了。”
“你会有这个好心?”我将信将疑的看他。
“我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管你们的闲事。”高欢摇头一笑,“还不是小艺哥,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我画廊门口,不知道阻了我多少财路。就那么守了一个星期,警察局都进过了,还是不放弃的来找我。我实在是被他软磨硬泡的没辙了,才答应了帮他。”
后来我把这幅画交到明灿的手上,斟酌着措辞告诉他这一切时,他楞了半晌,然后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那是钟千艺走了之后,我第一次见他哭。我不知道经过这大半年漫长的游览,他是不是放下了,看开了,可是看见他的眼泪,我还是担心的抱住了他,听他呜呜咽咽的说话。
他说,泽阳,我难受。
我说你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刚回来时差没有倒过来?你去睡一会吧。
他说,泽阳,你说,钟千艺他爱我吗?
如果他爱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我这么难过?我浑浑噩噩的活着,行尸走r_ou_一般,在不同的城市穿行,白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齐,游走在不同的景色之中,晚上,在酒店里翻看照片,酗酒,抽烟,喝醉了,抱着被子哭,然后第二天洗完澡收拾干净自己继续上路。我要把他想去的地方替他看完了,然后亲自去告诉他。他没有理由再拒绝我…
可是当我终于可以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是不肯见我,还是要让我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
你懂吗泽阳?你懂他为什么要把这幅画交给我吗?”
我懂,我懂,我都懂。
杜明灿已经哭得不能自己,他说,钟千艺是在告诉我,缅怀,也是一种永生。
明灿回来的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钟千艺的墓地,他把带来的花摆在他的墓前,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抚摸墓碑上的照片。这地方我常来,没事的时候,就来跟小艺说说话。经常能够碰到廖同勋,偶尔碰到沈陆。
大抵是思念太过绵长,无论是廖同勋,沈陆,还是眼前的杜明灿,都禁不住泪流满面。可是那个笑靥如花的人,还是在那静静的弯着嘴角,酒窝浅浅的,远离了一切的痛苦。
我必须一步不离的守着明灿,我害怕我一个分神,我就再也握不住他的手,像他再也握不住钟千艺的手一样。他去哪,我跟着去哪。甚至连上厕所也跟着。他睡不着,喊医生开了安眠药,我藏起来不给他,拉着他去附近跑步,每天晚上三公里。他生我气,赌气不吃饭,我也不吃饭,他饿多久,我陪他多久。
他说泽阳你别这样,我不想欠你的。
我说你别误会,我没觉得你欠我,我喜欢你,所以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儿,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我说我不担心,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反正我喜欢你,你想去死我就陪着你死,说到做到。
他说泽阳,我心里满满当当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我不想伤害你。
我说我心里也满满当当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想骗我自己。
他说泽阳你何苦呢,我说,杜明灿,你又何苦呢?
能说得清道得明的,都称不上,心之所向。我只知道我对他,是心之所向。从来都不是大脑通过传感神经进行指引,而是心脏通过血液循环进行运作。
我是一个感性的人,你也是,他也是,所以别问何苦,一点也不苦。
我只盼望着,就如同此时此刻一样,我爱的他,每天早上抖擞ji,ng神,穿戴整齐去上班,忙起来的时候,废寝忘食,通宵达旦。闲下来的时候,会静静的发呆。看到好看的电视节目会笑,看煽情电影会哭。玩游戏的时候聚ji,ng会神,输了会骂脏字。偶尔泡吧,不喝醉,许多应酬,需要我开车去接。烦闷的时候会抽烟,固定牌子,最多两支。有时会在家里做饭,更多时候是点外卖。经常睡觉的时候会梦到他,有时低声呜咽,有时嚎啕大哭,会醒,而后失眠,然后我陪他聊天,至天亮。周末一起去超市,买不常用的油盐酱醋,买很快会消失的零食泡面。定期旅游,古镇,海边,没有规划,随遇而安。
这是我爱的人生,他是我爱的人。
虽然,他,不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三篇番外,放出来,就彻底结束了。
第44章 他的笑,是我的一切
当我一年后再次见到沈陆的时候,只敢轻轻的走上前去,对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其实这次见面,我已经在心里设计了很多遍。
“宋海川!”沈陆顿时有了老友相见的喜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最近想做点公益活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环顾了下四周,“这些孩子怪可怜的,我想如果能帮我就帮帮他们。”
“呦吼,想不到大明星宋海川竟然还是个慈善家啊。”沈陆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那是市里面一家挺偏僻的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大都身患残疾,被狠心的父母抛下了。前不久听说沈陆资助了一个先天性视力障碍的小孩子做了手术,帮助他重见了光明。
钟千艺走了已经一年多,我知道他还是一直没有放下他。
我至今依然清晰的急着那天我给他打电话时的情形。
那时的我正在日本准备开电影发布会,莫名其妙心慌的不行,不知为何就突然特别想听听他的声音。于是我拨了电话给他,碰巧知道,他最近都在经历着什么。
明明隔着大海与国界线的距离,他心中深深的绝望我也能够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于是我立马定了机票回了国。
我常常想爱一个人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是强行要把他留在身边的独占欲?
那我想我并不爱他。
自从得知他那颗爱而不得的心之后,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陪着他,等钟千艺。哪怕当钟千艺真的回头看到他的那刻,便是我从他生命中谢幕的那一刻,我也不后悔。
我是个演员,我最适合在不属于我角色中,抽身而退。
可是不记得谁说过,爱是克制自己尊重对方。
如此说来,我想我非常爱他。
我愿意帮他说所有善意的谎言,愿意帮他麻醉自己,愿意当那个他可以随叫随到但绝不纠缠的宋明星,愿意做他最忠实的倾听者,最温暖的胸口,最坚定的拥趸。
他想做的一切,哪怕是无理取闹,我也愿意去配合。
那天,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钟千艺,走了。
我说,沈陆,等我,我马上就到。
钟千艺走的很安详,嘴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当初初次见面时给人的印象一样的温和。我想他当时应该是幸福的,有那么多的爱在身上,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孤单。
我在医院里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抱着双腿蜷缩在地上的沈陆,平静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走近了才发现,他的手里全是血。
我急的立马摊开了他的手掌,他的手心被指甲深深的刺破,血r_ou_模糊。我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起身想要拉起他去包扎。
他甩开我的手,不说话。
“沈陆,你在流血。”我有点生气,其实我只是心疼,“走,我们去包扎。”
他摇摇头,依然不说话。
“沈陆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哭出来好不好?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
沈陆抬头看我一眼,许久停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下。
“宋海川,钟千艺他死了”
“沈陆”
“他死了,我怎么还能活着”
我听了蹲下身子搂住他的肩膀,感觉来自身体腕心般的疼痛。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沈陆的绝望,害怕沈陆连活着的信念都荡然无存。
“沈陆你坚强点,你不能倒下,就算为了钟千艺,他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好难啊,海川,真的好难我好疼,我疼死了我看着他那么安静的躺在里面,我看着廖同勋拼命的要把他抱起来,我看着杜明灿帮他擦洗,我却动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一步也动不了,我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上前去看他一眼。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死了”沈陆终于靠在我肩膀上痛哭出声,“他怎么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他不会的,不会死的一定一定是他为了摆脱我故意骗我的,他不喜欢我,他不要我缠着他,所以他故意故意撒谎骗我我去找他,我要告诉他,我放掉他了,我不缠着他了,我让他醒过来,不要再骗我了”沈陆突然用力推开了我,站起身来就要向钟千艺的病房走去。我连忙起身拉住他,把他紧紧抱住不放。
“沈陆,你冷静点。”
“宋海川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钟千艺,他现在一定醒了,他看到我走了一定就醒过来了。”
眼见他已经快失去理智,我打算先找个医生给他打一针稳定下情绪。我仗着比他高出一头,抱着他就往旁边护士站走。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又发了疯般的钟牙舞爪,我废了半天劲,也没挪动多远。
最终还是护士直接给了他一针,他在软绵绵的倒在了我的怀里。我弯腰把他横抱起来,放到病床上。
口袋里的电话被经纪人打爆了,我趁着沈陆睡下跑出病房接了电话。我知道发布会那边肯定乱成一锅粥了,可是我真的无暇顾及。
“宋海川你知不知道这部电影对你开拓日本市场多重要?发布会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给我玩儿失踪?你哪根筋搭错了?”
“俊哥,我回国了,沈陆这边”
我听见我可怜的经纪人先生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是唯一一个了解沈陆对我有多重要的人。
“你个没良心的,门口的粉丝和记者快把我枪杀了。我还要给你兜着底儿。”
我挂掉电话回到病床前看着沈陆安静的睡颜,静静的跪在地上无声的祷告。我虽是无神论者,当时,却只有这一种方式,可以寄托我心里无尽的心疼,担忧和无助。
如果天上的神明可见,请求痛苦,疾病永远远离我爱的人。
回到此时此刻,我看着沈陆忙碌而平和的身影,我又成了那个贪心的我。
如果天上的神明可见,请求可以让我带我爱的人,远离痛苦,疾病。
我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只化成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你好吗?”
“挺好的啊。”沈陆点点头,“在这里很充实,日子过得飞快。什么也来不及想,一天就过去啦。回去累的半死,久治不愈的失眠也治好了。”
“换了电话也不告诉我,成心让我找不找你啊。”
“哦。。”沈陆转身往园子旁边一处小花园走去,我跟上,两人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就觉得不好意思啊,对你”
“什么?”
“你的采访啊,放送之类的我都有看啊,听见你说的那些,觉得好像我在耽误你啊。”
我这才恍然。
彼时他辞掉了工作,房子租了出去,手机换了号,我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只能祈求他主动联系我。于是只要有节目或者采访,我都会找机会通过电视告诉他我的心意。
其实已经不新鲜的,在他面前已经坦诚过很多次,也被忽略过很多次的心意。
“我那时联系不上你没办法才”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的,海川,”他转头,“谢谢你,我很感动。可是你总不能一直等着我,你年龄也不小了,拖不起”
“那你呢?你是准备一直守着他了吗?”
沈陆摇摇头,苦笑。
“当然不是啊,你当偶像剧啊,他走了我就为他守一辈子啊?现实可没那么戏剧化。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就目前来说,我还忘不了他。他从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在心里了,十年的时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明白吗?”
我怎么会不明白。
“也许某一天,我想开了,不喜欢他了,我肯定会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的。”
“那我等你”
“哈哈算了吧宋海川”他楞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找个人凑活过得了。万一等我开窍了还不喜欢你,你亏不亏啊”
可是怎么办,宋海川天生就不是个喜欢凑活的人。
“没关系啊。我耗得起。”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至少你碰上那个人之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喜欢你,你还有最万不得已的退路。”
没有人喜欢当那个万不得已,没有人喜欢当退路,可是因为他是沈陆,所以我愿意。
然后他笑了,像花朵,像微风,像太阳。
草长莺飞,花开花谢。
他的笑,是我的一切。
第45章 好久不见
当我再次在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位置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我知道,不会再有人吃力的扶着我站不稳的身体,在我吐的时候轻轻拍我的背,帮我准备好干净的衣服,用电饭煲将蜂蜜雪梨水弄得温温热热。
不会再有一个人接到我的电话的当下,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无论是拥堵还是畅通,无论是不是有棘手的事情,都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到我的身边,
不会再有一个人,始终抱着亏欠的心理,对我无私奉献了全部的温暖,让我在他太阳般灼热的温暖中,迷失了心。
再也不会有那一个人,那个我从懵懂,到成熟,到老去,都一直放在心里的人,我爱的人。
他离开之前,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昏迷,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彻骨的寒意自下而上惹得我浑身冰凉。我只能狠狠的攥着拳头,回忆起他昏迷前跟我说的话,想着他低眉浅笑的样子,想着他抿着嘴漏出酒窝的脸庞,想着他拥抱我时头发擦过我脸庞时的感觉。
那天我哭了,咬着嘴唇哭的特别的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说,小艺哥,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还没看我成家立业,还没看到我幸福,你要这么就不管我了,我姐姐不会原谅你的。
然后他揪着袖子给我擦眼泪,起身环住我的脖子,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了句。
对不起。
一如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我喜欢他时,他给我的回复,
如此看来,钟千艺果真是欠了我许多,然后不堪重负,落荒而逃。从此,任我踏遍万里征程,寻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他的身影。
后来有很多次,我去看他的时候偶遇杜明灿,我俩就一人一边坐在小艺哥身边,拿出三个杯子来,一人一杯,喝酒。
三个人一起喝酒,在他生前是稀有的事,死后,却经常发生。
这个世界上没了他,我没有心思与任何人为友,也同样没有力气与任何人为敌。
他走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把自己锁在他的房子里,整日整夜昏天暗地的睡觉,睡梦里,他还可以温柔的对我笑,甚至会一脸心疼的告诉我,他只是把我当弟弟。
当弟弟也好啊,只要你活着,要我做什么都好。
有一次或许是梦境太美,我沉迷在美好的梦幻中不愿醒过来,我哭了,哭的歇斯底里,我知道这次的梦将要结束了,我知道我的小艺哥又要离开我了,我知道,我又要面对残忍的现实了。
可是我不想,我真的受不了了,太痛苦,太痛苦了,我,伸手摸到床头橱上放着的水果刀,割破了手腕。伴随着血液的流失,我看到了他,熟悉的眉眼,可他似乎生气了,脸上是少见的冷淡表情。我上前拉他,他一把甩开我,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我哭着喊他,我让他等等我,我声嘶力竭,可他却没有回头。
再次醒来,刺眼的阳光让所有的记忆重归原位,我苦笑着,为什么我还活着。
人,是有灵魂的吧?
在某个未知空间里,他的灵魂安然的活着,不再有病痛的折磨,死亡的威胁,想我了,便在夜里偷偷潜入我的梦中,生气了,便报复性的好几天不让我在睡梦中看到他。
所以那日我想要去找他,他硬是不肯,我猜,他并不想见我。
如此便算了吧,如今,我是一点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再也不到我梦里来。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愿意亲自来接我,握住我的手,把我从思念如疾的无望深渊中解救出来,去到他的世界,我不必再日日熬着这y阳相隔之苦,可以擦干彼此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一句,
好久不见。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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