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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迈出几步捡起那枚硬币,回头看到一名卖报童左手压着帽檐,快速甩着右手手臂,哒哒哒越跑越远。
低头不看路就乱跑的样子,莫名牵动了奥尔的心神,他还来不及细品这感觉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已经迈出脚步追上去了。
居伊跑了一段路,心想应该甩开他了,打算回头看一眼,刚想放缓脚步,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竟然追上来了。
居伊瞬间血脉偾张,甩开腿再次加速跑起来,结果背带裤的肩带被人从后面扯住,他迈开的步子卡顿,整个身子向后仰,重重撞到一堵坚硬的墙上。
回头一看,不是墙,是恶棍的胸膛……
“放开我,恶棍!”居伊挣扎起来。
科茨蒙敢这么骂他的人可不多,昨天就碰到一个,奥尔瞬间知道这报童是谁了。于是一手勾着居伊的肩膀,一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再骂,拧着眉上下打量他。
今天这身背带裤报童装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老老实实干活不好么,非要做点出卖肉体的事。
本以为不会有交集了,结果连着两天被这小老鼠又骂又打的,虽然毫无杀伤力,但是也太晦气了吧。
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行?
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身边还路过几个赶着去上班的自家公司员工,正对他颔首致意。
奥尔在员工面前当然要保持体面,他搂着居伊的肩膀,挤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灿烂微笑,大声打招呼:“嘿,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尴尬,然后他带着笑,低头凑到居伊耳边低语:“骂谁呢?是不是想让人知道你那点蝇营狗苟的事了?”
“你!”一提这个居伊又语塞了。
奥尔见威胁起效,满意地笑了。他把那枚硬币塞进居伊背带裤胸前的口袋,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说:“我不喜欢揣很多零钱,你自己拿着吧,就当打赏了。”
见居伊嘴角绷紧一副憋屈样,奥尔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后腰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同时身后传来一连串骂声:“你就是三分钟大败北的疯狗奥尔吧,自己技不如人就出来找人麻烦,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你就是一条败犬!”
居伊觉得遇到奥尔的两天里,自己骂人的词汇量激增,无赖、恶棍、败犬,每一个都恰如其分地代表了奥尔。
奥尔被撞了一下腰,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向前跨了一步,随后猛地踩住站稳,第一件事看周围有没有熟人。
很好,没有。他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么尴尬的一面。
他都快被居伊气笑了,全科茨蒙看到那个新闻标题能解读成这样的,这小老鼠是第一人吧。
等他转过身打算好好收拾居伊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不愧是老鼠,溜这么快。
居伊这次没有在大道上跑,奥尔跑得比他快,被发现了肯定会追上来,所以他躲进附近的小巷子里,靠墙喘了一会儿气,才探出脑袋看外面。
街道上人来人往,恶棍已不在原地。
他松了一口气,脑袋缩回去,又靠到墙上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缓了一会儿,心想刚才那一幕大概是他人生中做过最大胆的事了。
他仰起头看向窄巷夹缝中的天空,突然大笑了起来,刚才要是把钱扔他脸上现在一定更爽快。
居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光天化日人头攒动的繁华街主动惹事了……玛奇尔德昨天才要他保持低调,他今天就破戒了。
八个月,他必须熬过这八个月。
不惹事,保持低调,不被人发现。还得自己攒钱赚生活费,确保八个月后母亲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没饿死,并且还住在学校的公寓里没被赶出来。
离开学生公寓,玛奇尔德就没法找到他了,所以他说什么都得凑满学费。
然而现实是,他不仅没低调,还没钱。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拜那个恶棍所赐。
“没问题的,居伊。”他给自己打气,无论发生什么,生活都不会更糟糕了。
回报社的路上,他又路过那家面包店,门口香气扑鼻,他闻着香味走了进去。
货架上放满了各式面包,每一种都长得可口诱人。
夹着果酱或乳酪的售价8赛斯,原料里有牛奶或黄油的售价6赛斯,一整条吐司售价4赛斯。
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是新品上架的货架,放着的面包怎么看都是最日常的乡村面包,售价20塞斯……居伊以为看花眼了,走过去仔细看看。
“原料里使用了佩佩果油哦,所以才这么贵。”店员见他走过去,热情介绍道,“买一个回去尝尝吧?”
居伊当然想尝尝,可问题是现在兜里只有79赛斯,其中60赛斯是用来明天再买20份报纸的,也就是还剩下19赛斯。
他每天至少要存下15赛斯,所以今天最多还有4赛斯可以用来吃饭。
刚才不赌气就好了……
算了,那一赛斯不扔出去估计要憋屈一天。
“请给我一份粗麦面包。”居伊拿出两个硬币对面包店店员说,踌躇了一下又改口:“抱歉,还是半份吧。”
店员脸上的热情消失,克制地打量了他一眼,了然般从货架上取下一条粗麦面包——全店最便宜的货品——用面包刀切了两半递给他,接过1赛斯。
居伊用手帕把面包小心地包裹起来,塞进背带裤的大裤兜里。
踏进报社的时候,居伊看了一眼靠墙站着的大时钟,八点二十五分,来得及赶回学校。
他把清单和袋子还给柜台,然后走出报业大厦。
这个时间点记者们也来上班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两名记者抱怨。
“最近业绩很差啊。”
“没新闻啊,奥尔和拉吉夫决斗这种毫无悬念的新闻,有必要写吗?”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这种标题,科茨蒙人一看就知道是奥尔赢吧。”
居伊顿时站住,瞪大眼睛回头看他们。
“再不发生点轰动全国的大事件,我们就要失业了。”
“哈哈哈,是的。最好足够骇人听闻,比如连环杀人案之类的,这种标题才能吸引人。”
“那是,人们热爱悲剧。”
居伊平静地转过身,离开大厅。记者最后那句话扎到他的心了。
——人们热爱悲剧。
只要自己不在其中。
他走后,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今天我打算跟总编说,没新闻就制造新闻。”
“哦?你打算怎么做?”
“搜罗那些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无论国内国外的,做成一个系列。怎么样?值得大书特书吧?肯定大卖。”
作者有话说:
恶棍奥尔:我被青春创了一下腰~~
第7章 是泡沫,
圣兰诺河畔,科茨蒙港,连成排的红砖建筑中,最高大的那栋属于丹格森企业。
送走客户后,奥尔手捧热气腾腾的红茶杯,站在五楼办公室窗口,眺望蔚蓝色的圣兰诺河,阿斯加尔多的经济大动脉。
初春的河面已破冰,货船和渔船来来往往,白帆如织,码头工人正忙着载货卸货。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没等奥尔开口,门就被推开了。
“奥尔,你和庞德公司的协议还来得及撤销吗?”奥尔的兄长雷伊急切地询问。奥尔拉开椅子坐到办公桌前,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雷伊还是感受到了奥尔不友善的视线,“抱歉,没等你说请进就进来了。”
奥尔冷哼一声,“你头一天做生意吗?想撤销就撤销,那还签什么合同。”
雷伊被弟弟训斥了,却还耐心解释:“我客户来拿货,仓库说所有佩佩果油都被你卖给庞德公司了。现在客户跟我交涉,说我们没货的话以后不来我们家买了。”
奥尔冷淡道:“我不是交代过,客户要是急着要货,就让他们去找庞德公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