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师弟登时吓得面色惨白,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口中直道:我当时没注意,没注意
让洞里的弟子都出去!薛灵镜冷声道,快!
来不及了。石头摸着下巴笑道,换个法子,把陆洞主这天涯洞也封了吧。
陆雪杉忙看向薛灵镜,薛灵镜左手紧握,面色冰冷,只迟疑一瞬,便道:照他说的做。
陆雪杉颤声应是,立刻着手打点,石头则踱到冉师弟面前,问:哪条手臂?
什么?
他扶的哪条手臂?
冉师弟忙伸出右手,石头捉住他的袖子用力一扯,嘶啦一声,扯下他半片衣袖。
你,你干什冉师弟恼羞成怒,却见诸人目光都落在自己的右手手肘处,忙低头去看,一看更是七魄吓没了六魄,惊叫,这是什么!!
只见他手肘内侧白得发青的皮肤上烙着一个漆黑的掌印!
石头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会有错的,这个恶心人的味道。
薛灵镜看着他,目光凉似秋霜。
别这样别这样,石头无奈赔笑,怎么着,薛掌门,你下得了手吗?要不还是我来?
薛灵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冉师弟听不懂他二人再打什么哑谜,只在一旁瑟瑟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什么?您二位可是知道?
是这样的,小兄弟。石头挠了挠头,从一旁的墙上拾起一把佩剑,我有句话说出来你可别害怕。
冉师弟看了眼薛掌门,只见后者垂目不言。
石头道:你们掌门到底是个良善人,迂回斯文得很,不擅长说大实话。我么,一向有话就直说,正好和他相反,互补又般配,要不是当年燕赤城棒打鸳鸯,指不成如今我已经成了你武陵首席大师母
冉师弟磕碰着牙齿:住,住嘴!身上倒是放松了些。
石头瞅他一副不知当笑不当笑的表情,也扬起唇角,露出个灿若桃李的笑,口中却道:你已经死了。
冉师弟还沉浸在武陵首席大师母的余韵中,脸上的表情尚未调整回来,只惊疑地啊?了声。
知道你手臂上那个黑印子是什么吗?石头收了笑道,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中的剑穗子,是虫卵。你现在和水崖洞那三十八个难兄难弟一样,肚子里已经埋了几条惊天大虫,闻你身上的死气,这虫怕是已经吃掉了你大半脏腑,你这身体已经死了,只有魂魄在勉力支撑。
冉师弟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眼巴巴地看向薛灵镜,试图得到一个否定答案。
薛灵镜却只垂了目,走到他面前,温声问道:你叫什么?
冉,冉文庄。冉师弟哪里见过掌门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又是怕又是感动,直哽道,薛,薛掌门,他说的不是真的吧?
薛灵镜未应答,只摇了摇头,唰的一声展开明镜扇,道:文庄,你看着扇面,再想想,在水崖洞中搀扶你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冉文庄含着眼泪看向眼前的镜面,摇头道:我,我真不知,我以为是季师兄,我一直以为是季师兄
你为什么会以为是他?石头插话道,你再想想,你为什么如此笃信?
哪有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是同季师兄一道去的!冉文庄急了,他用力拽着袍袖,一边想把手臂上的掌印遮起来,一边焦灼得直跺脚,在见到那云纹袖袍时,他忽地一顿,继而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虽然只看到他一个背影,可他穿的确实是我武陵派的道袍!我看到道袍,自然觉得是同门师兄,我不会认错的!
他话音未落,明镜扇面一阵轻颤,映照出一个修长的背影,白衣束冠,确实是武陵弟子的打扮。
石头探长了脖子看了眼,薛灵镜便收了扇,转头对着冉文庄,轻声道了谢。
冉文庄连连摇头道:您这是折煞我
折煞什么?石头给他逗得噗嗤笑出声,随手拔出了佩剑,哂道,我们马上要了结了你,所以才和你和和气气讲话呢。
冉文庄用力地摇了摇头,只看着薛灵镜,不理会石头。
薛掌门,也和我道声谢啊,脏活都替你干了。石头也笑嘻嘻地看向薛灵镜,剑尖轻点,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
薛灵镜长叹一声,却道:不必了。
还没等石头反应过来,他已抬手取过石头手中长剑,没有丝毫停顿,反手一削,雪影一闪,顷刻间血珠四溅。
青石苔藓间漫出细细的溪流,薛掌门洁白无垢的袍袖亦染上红梅点点,冉文庄的身体重重落地,一双眼睛兀自睁着,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说:
补周一的,晚点还有
第26章 蚍蜉撼仙门(二)
冉文庄的尸体并未安葬,薛掌门施了个诀,燃起一场烈焰,将它焚烧殆尽。
薛灵镜。石头难得喊了薛掌门的大名,正儿八经讲话,为什么不让我来?
他是我武陵门内弟子。薛灵镜低声道,徐徐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可你这一剑沾了煞了。石头啧了声,也想抓点东西来摇摇,摸来摸去还是摸出柄折扇,没展开,灵活地在臂弯间转了转,再染煞就要死啦,你长得还挺好看的,给雷劈成灰,多少有点可惜。
是么。薛灵镜随口应了声,似是并没放在心上。
你这样的人最不该修仙了。石头叹了口气,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烂规矩一堆又一堆,偏偏什么破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你竟能活到现在,也算是气运滔天。
薛灵镜却不以为然:我今年三百七十余岁,活得已经比凡人长许多了。
哈?石头笑道,你都坐上天下第一宗掌门宝座了,只是为了多活几年么?
薛灵镜没再搭理他,走到软榻前去查看两个小孩的伤势:雪杉,他二人如何?
陆雪杉要从蒲团上站起来,被薛灵镜按住了肩膀,只得顺势坐回去,抬头道:都是些皮外伤,不该昏迷不醒,或许是沾了阳魄的邪煞之气,幼童体弱,一时半会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