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石呸了声,见他上完药,便从床上爬起来:该走了,你不是说幽冥教已经要杀过来了
哎哟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秋石动作一僵,脚下一软,直接整个儿软在仙君怀里。
进门的是个农妇,手里端着一支短烛,瞧见床头抱在一起的两人,忙喊:上次不是让你们换个地方吗?怎么还在这里?多危险不啦?
谢秋石:啊?
这里离幽冥教太近啦。农妇忙吹灭了烛火,孔大姑娘待你们太严,小两口谈个情都要躲到山下来,下次我说说她去,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小两口?什么谈情?谢秋石呆了片刻,拽了拽燕赤城的衣袖,燕赤城垂眸看他,眼底藏着笑意,目光指向一旁搁着的铜镜。
谢秋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半身裹着幽冥教的红锦,蜷在床上看不出是裤是裙,半身白花花地赤着,长发散得到处都是,遮了肩膀、前胸和大半边脸,一眼看去,竟真不太分得清是男是女。
怎么办啊!他用气音冲燕赤城大喊,她认错人啦!
农妇没听清,将手放在耳边,又问:妹子,你说什么?
谢秋石两眼一翻,干脆豁出去,轻咳一声,捏尖了嗓子细声道:我叫阿秋,好婶婶,先谢谢你,你不要和旁人提起我啊。
诶好!那农妇听他嘴甜,眉开眼笑,还跟前几回一样,说是我儿带着媳妇回来看我就好。
谢秋石顿时一臊,又觉得好笑得紧,抱着燕赤城的手臂娇滴滴地喊:燕郎,你快叫婶婶一声娘听听。
燕赤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农妇便瞪着他道:胡闹!明知道你男人是个哑的,还欺负人家!
原来是段幽冥弟子与哑奴偷情的佳话。谢秋石一乐,一时戏瘾又上来了,缠着燕赤城夸张地道:燕郎,对不起,忘了你是个哑的,你饶了我这次罢。
农妇笑骂:小姑娘比前几次还嗲呢。说着往门外走:我去帮你们拿两身衣服。
脚步声隐去后,谢秋石方拽着燕赤城道:你明明听到她来的,是不是?怎么都不提醒我?
燕赤城看着他,轻声道:你得歇两日再走。
谢秋石一怔,沉吟片刻,道:也是,若能借这好心的婶婶瞒过祝百凌,接下来一路,也会顺畅许多。
委屈你了。燕赤城微微一笑。
谢秋石诶哟一声,拿胳膊肘撞他:我改主意了,还是仙君腾云驾雾,带我飞回去吧!
他本意玩笑,燕赤城却道:依戒律,我本不当擅离小镜湖,即便离了,也不得擅用仙术。
谢秋石微微皱眉:等等,戒律?你是不是
他尚未问完,木门便再一次打开,农妇取了两身衣服进来,热心道:你俩这衣服不行,太招摇了,快去草垛后换一换,婶把床铺一铺。
谢秋石瞧着那麻衣麻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晌才拿了,拽着燕赤城出了门,躲在草垛后面。
你穿裙子。他道,否则免谈,我这就去和大婶坦白,他儿子不仅是个爱偷情的,还有龙阳之好。
燕赤城笑着点点头,伸手一边帮他解衣服,一边道:不必担心,我虽不能用仙术,却可以教你,要解决这一路麻烦,也不难。
谢秋石光溜溜站在草垛后,柴草刮在身上,只觉浑身上下有虫子爬似的痒,忍不住边跺脚边搓胳膊,口中问:你不怕我学仙术了?
燕赤城沉默片刻,才道:一切早有定数,学些防身之法,也好。
什么定数?谢秋石茫然抬头看他,杏眼雪亮。
仙君摸了摸他的脸颊,指缝间夹了根柴草,忽地往他鼻唇出一扫。
阿嚏!阿嚏!谢秋石连打了两个喷嚏,燕赤城你他娘的什么声音?!
只听飒飒之声自远及近,飞速传来,燕仙君微微皱眉:幽冥教来得这么快?
谢掌门虽一向没脸没皮,却也不爱裸着身子满大街跑,忙接过仙君递来的衣服往身上罩,口中喃喃:你先教我个隐身咒
话音未落,那窸窣之声已到面前,谢秋石哀叫一声躲到燕赤城身后,燕赤城却蹲下来,从草垛里拽出一只野兔。
谢秋石:
原来是兔子,我听错了。仙君拎着兔耳朵,含笑转身,目光却轻轻落在谢秋石脸上,拿去送给你婆婆下酒吧。
谢掌门面色由白变红又变青,低头瞧着自己匆忙套上的裙衩,抓起一把草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糊在了燕赤城脸上。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
第53章 同床假夫妇(三)
回屋时天已微微亮,两人各自穿着麻衣素裙,谢秋石以仙君神武不凡,略有突兀为由,细细往他脸上抹了一脸煤灰。
哑奴。谢掌门颐指气使,背本座回去。
燕赤城瞧了他一眼,没背他,而是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谢秋石诶哟几声,惊动了那农妇,农妇在围兜上擦着手匆匆跑出来,瞧他二人玩闹,笑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小伙子脸上怎么蹭灰了,要不要洗洗?
洗什么。谢秋石恼道,他就喜欢吃灰呢。
农妇奇道:阿秋,你嗓子怎么哑了?
谢秋石忙捂住嘴,憋细了嗓子闷闷道:前些天中了毒,这两天有些发烧。
农妇哎一声,伸手一搭他的手腕:咋这样烫,快去床上再横会儿,婶替你煮碗粥,端到床上喝。说着拿眼睛瞪燕赤城:媳妇都这样了,还不让着点人家。
谢秋石瞧他堂堂武陵仙君被一个乡野农妇指着鼻子呵斥,忍不住噗嗤一笑,甜甜地冲农妇道:大婶,您多替我骂骂他,这人一天不讨骂皮痒呢。
农妇瞪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一天不找事儿皮痒呢,生病了就安生些,来,到榻上去,婶今天就在门口编篮子,那些姑娘们若来找,就替你们挡着。
谢秋石心中感动,也不再多话,乖乖抱着被褥窝在床里。
农妇翻找出一只炭盆,谢秋石忙道:不必了,婶,这贵着呢。
农妇笑道:这还是幽冥教的姑娘送来的,怕我冬天冻着这把老骨头只是我们庄稼人哪儿用得上这精贵玩意。
谢秋石推脱不得,只得任她前后忙活,把一整间房烘得火热。
农妇出了门,燕赤城才在床边坐了,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搁在炭盆之后。
谢秋石挑了挑眉:你就不怕乱赏东西,引来祸事?
此玉名福泽。燕赤城随口道,诸邪避忌,百祸不侵。
谢秋石奇道:那可好得很,也赏我一个,我一向倒霉得紧。
燕赤城无奈摇了摇头,却从袖中掏出一串长长的佛珠,挂在他项上,用衣领替他掩了掩。
谢秋石怔怔垂首,瞧着这串熟悉的碧绿珠子,喃喃道:你又串回去啦
嗯。燕赤城道,你走之后,我去了一趟武陵。
只可惜少了一颗。谢秋石思及昨夜捏碎的玉珠,这时候才想起来心疼,不知还能不能寻到一样的补上。
燕赤城却道:不是完璧,或许更好。
谢秋石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仙君已兀自拿出一本薄册靠在床边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