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应栀知道她与他之间的状况。
应栀知道朋友之间亦有所保留才最舒服,刨根问底只令人厌烦, 所以从来不问, 她每天闲下来和颜书一起打游戏, 偶尔去望舒路的餐厅聚餐, 疯玩儿到十点回学校,但她们从不喝酒。
一年中最冷的十二月,北华进入寒冬时节,大雪一场接一场地下,城市被银装素裹得十分美丽,像冰雪城。
颜书终于收到交流项目的面试通知,月中进行。
由学校国际合作部、教务部、研究生院和专业老师们组成的评审团十分严格,她早有准备,虽然忐忑,但最终还是拿到了推荐资格,接下来只需按照哥大的申请要求再提交一份申请,最后要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哥大那边的回复。
圣诞前夕,还是望舒路的周末之约,颜书上完课就收到室友发来的消息。
【群消息:晚七点望舒路山海津,给奚薇庆生。】
奚薇和蒋阳不知何时走到一起,他们俩官宣时,应栀不敢信,问:你不是说在毕业前不谈恋爱吗?
蒋阳却很大方地说:忽然想谈了。有女朋友特别爽。
奚薇脸色一红,低头吃东西。
颜书在一边发呆,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不停翻开手机相册,她手速太快,奚薇眼花缭乱。
菜上齐,奚薇伸手在她面前晃晃,问:不吃东西吗?今天的菜很好吃啊。
颜书回神,点头,将手机塞进兜里。
蒋阳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怎么最近没看见你和厉时屿一块出来啊?
奚薇用脚踢他一下,他知道自己说错话,开了罐啤酒仰头喝起来。
应栀吃着烤串,漫不经心地拨通顾青珩的号码,那边挂断后,她鼓着腮帮子继续拨打,反复几次后,终于通了。
顾教授你忙吗?等下开车过来接我吧?我在望舒路的餐厅。
随即挂断电话,不给顾青珩反驳的机会。
颜书在一旁哭笑不得,这招也太损了。她问:你和顾教授什么情况啊?
奚薇脸上划过一丝喜悦,说:一言难尽。我等下悄悄和你说。
颜书没再问,只低头吃东西。她吃什么都没胃口,胡乱塞几口饭下肚便不再吃。
这个月她瘦了快十斤,脸颊显现出几分消瘦,但她最近总化妆,所以看不出脸色的苍白。
九点左右,城市开始下雪,一片一片纷纷扬扬,一群人忍不住跑出餐厅去拍照,这场雪下得格外美,鹅毛一般。
应栀拉拉颜书的手,太冷,颜书忍不住缩回来,说:你的手好冷。
应栀笑嘻嘻地拢好羽绒服,抬头看天上的雪花,几片落在脸上,她用手融化,轻飘飘道:那天我过生日,顾教授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要他。你知道他回答我什么吗?
什么?
他说:好啊。
颜书睁大眼睛,不会吧?他真的这么说?
对啊。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但他就是这么个人,我不在乎他当时对我是什么感情,反正,我现在觉得好爽。等下他会不会来接我?会来吗?肯定会。
颜书想起厉时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他,那日之后,他果然没有再来找她,她偶尔去图书馆,担心会遇见他,导致两个人尴尬。
只是她多虑了,他一次都没出现过。
北华下第一场大雪那天,雪漫天飞舞,窗外的风如同钩子一般折磨心脏,她半夜醒来,以为他人间蒸发了,慌乱间找来手机,他的号码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下意识便用阿拉伯数字平凑出他的号码,存到通讯录里,她又打开微信,搜索到他的微信号,想也没想就发送了好友请求。
等她意识到自己很神经的时候,请求已经发出去,而当时是半夜两点。
她将手机扔掉,双腿曲起,埋头细细抽噎。
黑夜里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嘲笑她。
只是当她再将手机拿到手上时,她发现,他又是她的微信好友了。
她没有再删掉他,但也不去打扰,就好像以这样一种方式,她和他还有着某种联系他从未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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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顾青珩开一辆卡宴来,应栀他们一共五个人,挤挤可以坐得下,但顾青珩说:你们上来两个,其他人打车。
蒋阳道:教授,这明明可以多上来一个人,怎么只能上两个?
顾青珩笑着指了指后座,说:我买了一台微波炉。今天购物,东西挺多。
蒋阳只好拉着奚薇拦了一辆出租车,齐琪儿发牢骚,对颜书道:我还没坐过保时捷呢,女神,你把机会让给我好吗?
颜书哭笑不得,点头,我坐公车。
应栀说:你和蒋阳他们坐一辆啊。
颜书摇头,我干嘛做人家的电灯泡。
最后齐琪儿如愿坐上保时捷。应栀坐在副驾驶位,降下车窗叮嘱颜书:干脆和我们挤一挤好了?天上还下雪呢。
顾青珩这时也改口道:上车。
颜书和齐琪儿挤到一边。后座果然放了许多东西,七零八落的一箱又一箱。
齐琪儿问:顾教授,你买微波炉干嘛?
顾青珩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右转。
他说:有个人上回去我家给我做饭,把我家厨房炸了。
这话不用解释,一定是应大小姐不会做饭还要逞强,最后搞得顾青珩需要重新买厨房电器,他不允许应栀再去他家胡来,把家里的密码都改了。
应栀为此很生气,要求顾青珩把密码改回来,顾青珩没听她的,她闹了半天,还是妥协,道:我不再进你家厨房。
顾青珩却摇头,说:和进不进厨房没关系。我是老师,你是学生,那次的话就当没说过,以后不准再来找我。
应栀红着眼眶,说:你太过分了。这叫玩弄我的感情你懂吗?
车内气氛顿时有些诡异,颜书和齐琪儿不敢做声,只假装没听见。
顾青珩依旧平稳地开着车,半晌后才念道:抱歉。
应栀一怔。
他第一次对人说抱歉。
她扭头看窗外,很久之后又回头,小心翼翼地念道:既然你介意那层师生关系,那你能等我毕业吗?
顾青珩没说话,他从兜里拿出烟盒,并不在意车上还有三个女学生,单手取一根烟咬上,用打火机点燃,一气呵成,车内顿时烟雾缭绕,尼古丁的气息蹿入鼻尖。
顾青珩抽烟的姿态与厉时屿有几分像,颜书恍惚不已。
味道浓烈,她降下车窗。
直到最后,顾青珩也没有回答应栀。
应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继续缠着他追问,她一直盯着窗外看,不知道是在看雪还是在哭。
因为下雪,顾青珩送她们回到学校时已经十一点。
应栀下车后便走得急,一步也不回头。
顾青珩叫住颜书,颜书回身,问:顾教授,怎么了?
顾青珩递给她一只蓝丝绒的盒子,用缎带系一个蝴蝶结。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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