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个小时的车程,出发时拂晓,再停车就是傍晚了。
殷未跟在科考的车队后,前面停下他也紧跟着刹车。
左耀过来敲车窗,殷未哥哥,阿茁,前面就是未桥了,车子过不去,只能步行。阿茁,咱们快到家了。
啧,咱们,到家,说得多亲热啊瞧小茶花这含情脉脉的双眼,殷未的好心情顿时又没了,踹了一脚睡得天昏地暗的沈茁,下车。
沈茁睡眼惺忪,揉揉被踹的小腿:啊?到啦?
殷未下了车,往车队前面走,抬眼四望,不算太宽的河流自西向东静静地淌着,余晖在河面镀上一层灿金。
在金色的光辉里,一道流畅的弧形横跨河面,未桥两个大字,撞入殷未眼中。
一如从前。
未桥还是当年的未桥。
唐教授站在桥前,殷未揉了揉眼睛走到跟前,教授好。
唐教授对他点点头,小殷你好啊。本来我也想向志成要你,谁料到你也打算来这,太巧了说起来,此次山村科考还是受了你上次演讲的启发。来看看,你觉得这座桥应该是多少年前的建筑?
要是一般人,怎么可能猜到古建筑年限,但这座桥因殷未而建,他当然知道。
一千五百年前吧,大约和同性墓葬同时。殷未回答。
真不错。唐教授夸奖,我就说你是学历史的材料,加入我们课题组吧。
沈茁跑着来到殷未跟前。
殷未想到沈琢,他才真是天生的学历史的材料。
殷未摇头,余光里瞥见跟上来的左耀,他目光里一半是沈茁,一半是唐教授。
这两人代表的财富与地位,他都想要,但都要不到。
殷未的圣父病这时候倒是没有发作,他抬头看了看天边,晚霞已经由橘红变成灰色,天马上就要全黑了。
我们快过桥,进村吧。他说。
话音刚落,沈茁扑通一下扎进水里。左耀紧跟着也跳下去。
第38章 不可能是他
沈茁扑通一下跳入河里,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并且憨憨显然没有跳水的功底,溅起的水花之大,崩了殷未满脸满身。
殷未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跳了下去,游向在水里翻腾的沈茁,很快就攥住了他胳膊。
左耀应该是会游泳的,一边喊着阿茁我来救你了一边想从殷未手里把沈茁抢过去。
沈茁呛了几口水,本就不聪明的脑瓜子更迷糊了,八爪鱼似的往殷未身上缠。殷未一脚踹开小茶花,一巴掌打在沈茁后脑勺上。
憨憨嗷地一声叫出来,咕嘟咕嘟老婆疼
殷未:闭嘴!
对岸的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水里扑腾的人,沈茁扑腾着想游向人群,殷未脑子没进水,拎着他游向对岸。
小殷,你们没事吧?唐教授冲对岸喊。
没事!殷未用力给沈茁拍背,扫了一眼正在往岸上爬的左耀,湿漉漉又含情脉脉的眸子注视着沈大憨憨,可惜憨憨正在大口大口吐呛进去的水咳咳老婆,拍得有点重哪有功夫搭理他。
拍死活该。
谁让你们在这玩youjumpIjump的狗血剧情?要不是唐教授一行在,殷未才懒得救他,早就把招蜂引蝶的憨憨踹进河里好好涮一涮了。
唐教授和科考队成员从桥上走过来,看着沈茁周身湿透的样子,欲言又止,看向殷未的目光也带着同情都说了要相信科学,去信息素库留数据匹配,自己找的这是什么歪瓜裂枣?图啥呢?图他憨,图他傻,图他旱鸭子还下河洗澡?
憨憨大概也是意识到了其他人对他目光轻蔑,向殷未解释道:我确实不会游泳,我们老家老人都说,只有成了家的才能从桥上走,要不然上了桥会一辈子单身的。遇到真爱的话,要游过河刚好停在爱人面前才算上天认定虽然咱俩该办的都办了,这不还差个手续吗老婆,咱们回去就把证领了好不好?
什么古怪规定,结婚成家才能上桥,什么上天认定确定不是大人骗小孩子不要乱跑的谎话?科考队中有好几个还没对象的年轻人,听了这话都摇头觉得好笑。
但殷未却一下子想到了千年前,有人在桥上对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是你的。
那时候没有证书手续,只有天地间亘古永恒的石桥为证。皇帝灼一生未娶,自国师去后,他再也不登未桥。
未桥村仍在,不婚者不得上桥,流传千年的传统,或许算是某人的一份执念。
想到这,再看沈茁,都顺眼了许多。
走吧,去找个地方落脚。周身湿透,感冒了可没人照顾你。殷未拧了一把湿透的衣角,额发成缕地垂在眼前,白皙的皮肤湿润后越发柔和细腻,眼尾的红痣像燃烧的星。
莫名觉得眼熟。
沈茁看得一脸痴汉,嗯嗯,什么都听老婆的!老婆刚刚救了我的命,我只能以身相许才能报答,老婆想怎么样都行
殷未一把捂住他嘴,怕他当着这么多人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一旁的左耀,惨白着小脸,冻得嘴唇直哆嗦,小声地喊阿茁,哪有人回应他,早就往村子里去了。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家伙占了?他什么都有,连个冤大头都要跟自己抢。左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眯眼盯着他们的背影很久,终于跟了上去。
夜色四合,在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中,殷未一行人步行进了未桥村。
沈茁母子俩离开未桥村太久,家里的房子早垮了,没法住人。
村长看他带着一大帮人回来,下意识地以为沈茁犯了什么事,抄起鞋底子要揍,你小子!跟你说过了,去外面就容易学坏
殷未定睛一看,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村长可不是长了一张全喜公公的脸?鬼使神差的,殷未伸手去拽了拽老人家的胡子。
手感真实有弹性,是真的。
殷未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全喜公公这回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不仅身体健全,还能举着鞋底子抽皇帝了
不对,龙套角色长相重复应该是系统BUG,村长是村长,全喜是全喜。憨憨也不可能是皇帝怎么可能?一个心眼多得像藕,一个缺心眼。
胡子被拽掉几根,村长哎哟一声,松了手,沈茁得以从鞋底子下逃脱,麻溜地躲到殷未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