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琢坚定地摇头:我不会拖累大家进度的。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项目了。我的记忆沈琢漂亮的蓝色眸子看着殷未,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就算忘了全世界,但愿我能记得你。这样,就算你没有选择我,我守着记忆也能慢慢地过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别放弃我至少,允许我让自己的记忆里有你,只有你。沈琢攥着殷未手,近乎恳求。
手被紧紧攥着,放不开。殷未想说的话瞬间被风噎了回去。
小瞎子也离不开他。
殷未把人安顿好了,自己睡不着,站在外面吹风。
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有一点红色的光亮,像星星坠落下来,悬在半空。
殷未眯起眼聚焦视线。
光亮后面是沈拙的脸。
四目相对之后,沈拙掐了烟头,转身就走,殷未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你来这干什么?偷文物可是要牢底坐穿的。殷未把人拦住了。
第71章 嘀,好人卡
沈拙盯着殷未看一阵,笑了:在你眼里,瞎子就是圣人,我是偷鸡摸狗的混蛋呗。
笑是冷笑,带着不服气以及别的情绪。
他看见沈琢了,看来是在这待了有一阵了。殷未本来想说你跟他能比吗?我和沈琢认识多久,你又是才冒出来几天的?
但对面沈拙衣着单薄,虽然远离灯光昏暗不明,还是能看出他鼻尖冻得发红,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烟草气,像在夜晚的寒气里凝结了一样,形成无形的壳子笼罩着他。
不是这个意思喂,你不是鸠占鹊巢了么?殷未低下头,踢了一块石子,我家别墅虽然又土又是暴发户气质,总比这暖和。
沈拙目光落在殷未低头时露出的后颈,很白很细腻,像一块夜明的玉,在这样荒凉的郊外寒冷的夜里,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怔了片刻,移开目光,我不是来偷文物吗。还没下手呢,让人逮住了。抓我见警察去呗。
沈拙把手腕伸出去,殷未好像看见手腕上有几道痕迹,夜色太深,看不清楚,但心口还是猛的跳了一下。
三个沈身上的纹身完全一样,沈拙和他们不同,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同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怎么进来的?殷未抬起头看他,别跟我说是溜达进来的,这里到处都有人巡逻。
审问啊?沈拙搓了搓手,跺着有些僵冷的脚,我能干什么?又不会考古,来这打工呗。大教授轻轻松松就把功劳挣了,我卖力气也不犯法,你管我这么多干嘛,你是我的谁啊?
殷未半信半疑,据说考古现场正式发掘前会找农民工把周边的树木障碍移除,但一旦正式开始是不会让非专业人员进场的。殷未都是沾了沈琢的光进来,只能远远看着。
他也看过沈拙的手,根本不是做苦力的模样。
殷未说:你是我爸老朋友的儿子,现在比我还在老爷子那得宠,还用做这个?你还缺钱?
沈拙眼底微闪,我住进你家只不过是想出气,没想赖着你,更没想让你走我还是要自食其力的。
这话也不一定真。
因为之前的预警,虽然系统没有正面回答,殷未基本能确定如果他给沈拙提供经济上的帮助,任务会立刻中止,所以只要和钱相关,他都很谨慎。
自食其力挺好的。殷未点点头,这个地方做不长久,你最好赶紧找下一家接着干。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拙错愕地喊:就这?
殷未没回头,你又不是我朋友的儿子,关我什么事。找我爸去。
殷未防备得很好,不和他发生一毛钱的经济关联,不过这回他听清沈拙嘀咕的是什么了,不是说是圣父吗?
谁给他造的谣?
殷未顿了顿,迈步进了帐篷。
.
殷未几乎是一夜没睡。
倒不是在想沈拙的话:他是怎么知道殷未是圣父的。殷未太惯着几个沈,虽然自己不承认,明眼人都觉得他是圣父。
殷、圣父、未一整夜都在照顾沈灼和沈琢。
两个人比赛似的生着病。
沈灼本来已经在退烧了,半夜突然又发起热来,额头滚烫但后背冒冷汗,里衣像在水里浸过一样。
殷未要送他去医院,被紧紧拉住了袖口。
我错了,错了
水好冰,阿未哥哥,我来了,别丢下我
沈灼含糊的呓语在滚烫的气息中呼出,像陷入了痛苦的噩梦,同时他又像呛水一样地咳嗽,周身颤抖不止。
不像是一般的感冒。
帐篷外有人欢呼,他们成功挖掘出了帝王的棺椁,马上就要开启。为了避免重要文物丢失,警务人员层层把守,在场所有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殷未突然后悔,不该让沈灼留下的。殷未不信鬼神,突然在这一刻怕了起来,如果真有避忌冲撞之说,他甘愿一人替了两份。
可许愿不起作用,殷未还是好好的无病无痛,只能把病得一塌糊涂的人扶起来喂药,用能找到的所有厚被子裹住他。
他说他冷,怕水
到底是梦见什么了。
是水牢里,还是临州江上?大概是水牢吧。现在的沈灼还没有临州的记忆。
好不容易沈灼的呼吸平稳了些,殷未又听见隔壁帐篷砰的一声响动。
殷未闯进去,看见沈琢茫然地坐在地上,牛奶,我要去买牛奶他喃喃自语。
大半夜买什么牛奶。
殷未心头发沉,上前把人扶起,要买什么明天再说,先休息好不好?殷未伸手掸了掸他身后的泥,把人送回床上,沈琢却抓着他胳膊,急切地重复道:我要去买牛奶,阿未喜欢的
殷未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记忆紊乱提前了?
我不喝牛奶。坐下好吗?殷未小心地搀扶着慌张的小瞎子。
对,阿未不喝牛奶,他要吃雪糕小卖部离天台那么远,我要快一点,要不然就化了。他浑然忘我地起身往外走,脚下一跌,撞上了折叠床的边角,磕破了掌心。
小卖部在哪啊?怎么记不住了,天都黑了他双手无措地在空中摸索,叹息着,阿未都放学了吧?找不到了
殷未整个人怔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揉捏,疼到呼吸都艰难。
他还记得那段时光。
天台上少年随口一说的话,他记得这样牢固。
殷未把人揽进怀里。
我在呢。快入冬了,不吃雪糕了,等明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