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懿分明知道他未尽的后半句是什么,站在原地沉默地和他对峙。
失去的梦想在此时适时提醒邢却自己的无能。
于是他只能把喉间的话咽下去,胸口那种愤怒已经渐渐被无力感替代。眼睁睁看着美好被摧残,却只能默默痛心。
没关系,阮懿大抵现在只是在说情绪偏激下的气话,他是他的老师,他可以在今后的相处中慢慢引导他,现在更重要的不是劝诫。
他偏过头去叫自己保持冷静,不再往下追问:“小懿,不要再站着了,你先坐下,老师找医生来看看......”
邢却刚迈开步子,听到身后阮懿颤抖的泣音:“......老师,我以后……应该没法再画画了,对吗?”
邢却有些恍惚,好似又看见那些他们一起外出采风的日子里,少年扬手地在画布上落笔成景,神采飞扬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深深记得阮懿那样的眼神,因为那意外地和他记忆里,偷偷对着镜子比敬礼手势的十几岁少年相重合。
邢却脚步一顿,仍是继续往前,没有回头。
他知道,如果现在回头,他不止会看到坐在冰冷长椅上的少年,还会看到曾经不甘心放弃梦想的自己。
外科病房门口。
“两个病人手术都很成功,只是大的病人失血过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小的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这个伤口,中间那根掌骨完全断裂,旁边的两根也有不同程度碎裂。肌腱断裂尚可通过手术恢复,但神经断裂不好说。他还年轻,恢复普通手的功能应该没问题,但你刚才说你弟弟画画是吧?......极大概率这种精细的事情是做不了,家属考虑给孩子换一个方向发展吧。”
听到预料之中的结果,邢却还是觉得苦涩,沉默好一会儿才回复面前的医生:“好......谢谢医生。”
医生欲言又止,对于病房内一个手被扎穿的孩子、一个断了整只手掌失血过量抢救过来的母亲、还有病房外和母子两长相毫无相似之处的哥哥总还有些疑虑和猜测。但他最终还是保持缄默,只打算做好分内能做的事。
毕竟,受了这样伤害还要忌惮不可声张的原因,一个医生也同样做不了太多什么,对吗?
于是医生拍拍邢却的肩,走之前叹息道:“好好和孩子说吧。”
邢却目送医生离开。
他背靠在病房外的墙面思考究竟要怎么和阮懿说。这样纠结的时候甚至会有些恍惚:曾经养父母和他说要他读师范放弃警察院校时,是否也有过这样的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意义。邢却无声苦笑,转身走进病房。
邢却抬眼,阮懿背对着他坐在林宛蔓病床前,打了石膏的手搁在病床边。阮懿已然察觉他的来到,侧过脸来,低垂的眼帘遮住情绪,只牵牵嘴角:“老师,我都听到了......你不要为难。”
邢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
他后知后觉,心中痛惜更甚:他的失去和阮懿有什么可比性?他甚至还是自己选择的失去,而阮懿......阮懿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邢却无声地叹一口气,走上前,犹豫着把手轻轻放在阮懿的发顶,安抚地摸了摸。
少年似有所感,缓缓地、疲惫地靠在长者身侧,在叫人安心的的体温中闭上眼,宛如一只荒野暴雨中拼命飞翔的雏鸟,终于找到得以荫庇的大树。
黄昏将尽,邢却拎着餐盒出了宿舍往医院去。
这已经是阮懿出事之后的五天。林宛蔓术后住院修养,阮懿也生活自理能力受限,都需要人照顾——或许阮懿就算没有失去一只手的行动能力也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少爷。
邢却仍然不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林宛蔓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在手术后第二天才醒来,一开始因为虚弱还没什么情况,第三天开始,她间歇性出现过激行为,只认阮懿和医生护士,尤其无差别针对除此之外的所有女性。在她醒来第二天就因为女护工的触碰而第七次掀翻东西时,女护工受不了辞工。
放心不下、每天去医院探视母子二人的邢却听医生反馈这一切,便从那天起担负起母子二人的饮食,而生活上的其他,只能由阮懿本人和医生护士尽可能照料。
邢却听到耳边有人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咦,邢老师,阮懿同学还没出院吗?”
是已经在饭后散步消食的阮懿班主任,对方的声音有些疑惑。
“哎,李老师。”邢却笑着打招呼,又回应道:“今天出院。正好我给他请假到明天,明天就回去上课了。”
李老师知道这几天邢却都在往医院跑,却没曾想他当真早午晚三餐抽空往医院送。他申请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邢却手中的餐盒,感叹道:“邢老师,你是真的热心,我身为班主任都做不到这样。那么多孩子,真要这么管,我可管不过来。”
邢却挠了挠头,有点尴尬。他认为其实自己没做什么,只是习惯了见到别人有困难,就尽己所能帮助。对阮懿是这样,对其他孩子他也会是这样。可大抵是身世所致,他隐隐感到这样的回复或许会让对于阮懿责任更大的班主任李老师心里不舒服。
李老师见他沉默,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邢老师,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真的不必和学生走得太近,有时候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这是对我们自己的必要保护......”
末了大抵是觉得说的话不合时宜,李老师又摆摆手:“......哎,看我,讲这些扫兴话做什么。邢老师,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总之,你也是替我分了忧,谢谢你了。”
邢却也摆摆手说些谦辞,两人道了别,走向相反道路。
邢却还是有些在意李老师方才的提醒,一边走一边思考,仍然还是有些不认可对方的说法。他从前想做警察,后来做老师,不论是哪一个职业,邢却都打定主意奉献自己。而他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并不认为有何越线。
穿过熟悉的院内路线,靠近病房时,邢却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懿冷静地看着母亲发疯。
这已是林宛蔓苏醒三天之内数不清第几次。
“不要靠近阮家、不要、不要!小懿......我的小懿......他们都是疯子!是疯子!!!哈哈!高倩英那个贱婊子!!!”
提到这个名字,林宛蔓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提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臂,神情从疯狂转向恐惧:“我的手、我的手......她、她......砍了我的手......呜!怎么办,我少了一只手!!!阮哥最喜欢我的手了,我没有手了,我没有手了,阮哥不喜欢我了......”
她真就大颗大颗掉下眼泪来,眼神空洞,嘴唇将近和肤色一样苍白,忽地顿了,像卡壳的机器努力处理故障程序,终于继续运转:“......阮哥死了......?她说阮哥死了?......那我怎么办、我的小懿怎么办?!!!”
她猛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床边木然看着这一切的阮懿——当一个病人处于疯癫的状态,即使虚弱身体也能爆发出异于正常人认知内的力量——阮懿被她晃得身子像无力抵抗风暴的芦苇,这时甚至说不清谁才是伤得更严重的那个。
“你要回去阮家!!!那是你的位置!阮家、阮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小懿!!!妈妈只剩你了、妈妈只剩你了小懿......妈妈会为你铺垫一切的、不管什么代价......知道吗?那是你的,你的!!!哈哈哈!!!”
就在阮懿要被晃到摔下去时,身后一只手及时扶住他。
“老师!”阮懿回头,因为连日劳心劳力而憔悴阴郁的形容重新焕发光彩,木然的眼神又亮起来:“你来了。”
林宛蔓已经因为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猛地松手躲回床头,眼神重又显出些恐惧来。这几天里这样的情况也出现过几次:邢却身形高大,难免让她想起无可反抗的压制和月下寒芒。
每每此时,林宛蔓的发作就会重又陷入歇息,又或者是某种重启,浑身发抖,形如枯槁:“痛......我好痛......好多血、好多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阮懿站起来,面上冷色已全然不见。他熟练地倾身挡掉母亲的视线,伸手轻轻抚上母亲的脸,语气带着无奈而温柔的哄诱:“妈妈,别怕,是老师......老师救了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张口说些什么,又还是闭上了嘴。又来了,这几天里每一次林宛蔓对邢却表现出抗拒或恐惧,阮懿就会这样告诉她。邢却并不敢当这份恩,但无奈这样似乎真的能哄到发疯的女人。
“老师?邢老师?......”林宛蔓终于迟钝地想起什么,神经质地、小心翼翼地从阮懿的遮蔽之下微微向侧边探出头,犹犹豫豫抬头看邢却。
邢却尽可能让自己本来就长得很是平易近人的五官显得更慈眉善目:“你好......我带来了饭菜。今天小懿要出院,我来帮忙的。”
果然有效,在几秒的确认之后,林宛蔓解除警惕。但此时的她反而更显怪异:因为她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
最诡异的部分是,在这之后,她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优雅的“贵妇人”,姿态端庄大方,甚至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邢老师晚上好。”
是的,她甚至知道已经到晚上——
“今天也让您受累照顾我们母子。如果不是您,我和小懿真的无依无靠了......”她垂下眼帘——展现出的姿态会让邢却知道阮懿平时的柔弱模样究竟源头为何——然后她又转向阮懿,换上呵斥语气:“说谢谢老师,马上,小懿。”
阮懿显然已经习惯这一切,回过身对邢却弯下腰:“谢谢老师。”
“你在叫谁?”林宛蔓语气更为严厉:“重来,称呼别人要带姓氏!”
“谢谢邢老师。”阮懿毫无反抗照做,重又鞠了一躬。
这样的诡异的隆重让邢却浑身不自在,但他克制住已经到嘴边的谦辞,尴尬地点点头,把手里的饭盒搁在桌子上强行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吃饭环节:“呃......客气了。吃饭吧,吃饱了我帮小懿收拾东西回去,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天里他不是没尝试过解释,显然是无用的,并且还会招致更为诡异的结果:林宛蔓会把邢却不接受感谢这件事情视为她儿子的错误,开始辱骂阮懿不知感恩,做得不好,让老师不高兴。
一切照旧。阮懿平静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要把母亲的用餐桌在病床上拉开,邢却知道他单手行动不便主动代劳,并把餐盒和餐具都备置好,知道两母子在他在场时不高兴动筷子,体贴地找些例如去和医生问问今天的情况、忘记买水了、想问候问候隔壁病房的奶奶等等理由,给母子二人腾出自在的用餐环境。
在他出去之后,一反往常地,林宛蔓没有再沉默地吃饭,而是在用餐之前重又用那种镇定到近乎诡异的语气对阮懿没头没尾道:“你要抓住他。”
阮懿不清楚母亲是否现在又发起了疯,只顿了顿,有些不熟练地用左手在餐盒里用勺子挖饭。
“听到了没有!”林宛蔓用没受伤的手一拍用餐桌,餐具被她的动作震得啷啷作响:“他现在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知道。”阮懿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和敷衍。
“还不重视?!”林宛蔓简直发起火:“你以为邢老师会一直帮助你吗?你要是一直是这种不懂主动争取示好的样子,他迟早有一天会心寒不理你!”
她话里的某一部分把阮懿狠狠定住,阮懿脸上逐渐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顿了顿,喉结滚动,才有些六神无主道:“我要抓住他......我要抓住他。”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林宛蔓满意了,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继续教导:“该怎么做?”
阮懿脸上看起来有些阴郁,迟疑道:“......要让他离不开我。”
浓墨般的夜色中,出租车停在有着蔷薇园的别墅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和邢却从出租车上下来,阮懿脸色发白,精神状态有些萎靡——阮弘文走后,林宛蔓和本就不怎么派得上用场的司机解了约,阮懿根本没坐过出租车。
别墅只留了一盏灯,看起来格外孤寂,让这个才刚出院又身体难受的孩子看起来更可怜,邢却怎么都有些不放心。
他今晚曾试探性地问阮懿,别墅是不是不安全,是不是需要搬家,但林宛蔓听到了,情绪十分激动,坚持声称别墅很安全,他们母子哪儿都不会去。
而尽管母子两人都没有和邢却说,但邢却接到电话时分明是午夜,显然他们该是在别墅里遇袭。为什么又要坚持再回到别墅里去呢?后续还有没有危险呢?
可既然邢却不姓阮,他便也只能选择尊重他人的选择。
家政阿姨已经先一步把医院里的一些行李搬走,所以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
于是邢却犹豫地开口:“小懿,那老师就先回去了……”
阮懿似乎还有话要说,唇线抿得有些紧,静静看他,双目如潭,深不见底。
只是短短的几天,邢却感觉阮懿身上有什么的东西开始变了,本就隐隐感觉到的那种阴郁气质变得更深沉,因乘坐出租车的反胃而蹙着眉,但邢却仍隐约觉察到那当中有不明缘由的怒意。
邢却尚且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即将走向何方,甚至无法给出什么像样的引导。
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懿还是垂下眼帘:“……嗯,谢谢老师。……晚安,希望老师做个好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晚安。”
邢却扯出一个笑回应他,没把心口的担心再说出来烦扰他,转身离去。
他走上别墅沿江的石板小路,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他想起上次送阮懿回家时候,不曾想到这样美好的夜色中藏有凶险。
可阮懿不需要他的保护。
风自江面而来,也没能把他脑中担忧的杂念吹散些,直到一声有些犹豫而轻的呼唤飘进耳中:“老师……”
邢却回头。
离得有些远了,他看不清阮懿的表情,只听到他询问地很小心,听起来甚至是懊恼的:“我知道这些天麻烦你了……可是如果我说我害怕,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今晚就好。”
别墅客厅里一片黑暗,只余角落里的一盏罩灯在沙发不远处投射橘色的暖光。
已是凌晨,邢却记不清自己在这张沙发上翻了几个身。
并非是因为认床,也并非是沙发不够柔软,不够舒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抓住他的心。林宛蔓和阮懿都选择不寻求警方保护的情况下,邢却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他知道或许真的歹徒再返回,仅凭他自己也未必能阻止,但这样的抉择能让他自己安心;可与此同时,即便初衷是担心学生的安全,即便这是因为阮懿的请求,这样夜宿学生家里还是太越界了。
就算阮懿和他都是男的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意义的杂念继续折磨他,当他正打算再翻一个身尝试睡觉时,听到楼上有轻微响声。
邢却警惕起来。大学时选修的散打课学得认真,比赛中拿过冠军,还得到相处的特别好的老师慷慨教授近身格斗,这些都是他之所以敢今晚给阮懿守夜的底气。
但武术馆中的练习终归是练习,实际将要派上用场时,总是不免有些紧张。
他平躺着,佯作闭眼沉睡,感受对方靠近的微弱声息。
三步,两步——
“老师。”
羽毛一般轻的一声呼唤阻止邢却睁开眼睛。
怎么会是阮懿?
邢却一头雾水,从防备紧张变成另一种他也无法说清楚的紧张。他不知道自己绷直的身体是否有被阮懿察觉出异常,但他仍本能地装睡。
原因无他,他答应阮懿今天晚上会住在别墅里,但拒绝了睡客房,而是以能及时察觉特殊情况为由坚持要睡在沙发上。阮懿因此很不高兴,说沙发不舒服,老师会睡不好,仍没拗过他的坚持。于是邢却现在就只能装作他真的有睡好。
细密顺滑的触感轻轻贴上他置于身侧的手背,是阮懿的发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眼睫轻颤:这……阮懿现在是坐在地上靠着他吗?
接下来阮懿的话让邢却更无法睁眼了:
“老师,还好你睡着了,不然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阮懿的发丝在邢却的皮肤上细细地滑,痒得让他心生悸动。
他知道那是阮懿在轻蹭他的手。
“我有点混乱……最近,但我想正在逐渐变的明晰。”
“母亲从小就一直要我去争。她告诉我,权力就是要争的,抢得到的人才有话语权,不会任人欺侮。”
“我一直很清楚母亲想要什么——他想借我实现她的向往的一切、推翻她带有污点的曾经。我逆来顺受,未曾反驳,可我心里总是不屑的。我总是只关心父亲教我的:体悟美,创造美,或成为美本身。”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因为未曾感受过危机,就忽略危机的存在——多么愚蠢!”说到这里,阮懿几乎是低喝出声。
“父亲走了,我才发现我有多无能。我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自己的梦想……这种无能让我愤怒、羞愧。多可笑啊,老师,我曾经口口声声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对你大发脾气。可现在只有待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感觉贴着他手背的头颅再细细地发抖。阮懿没有发出声音,但邢却仿佛听到一只受伤的幼兽在悲鸣。
“……我会改的。我会把做错了的,都改正过来。”
……
邢却在黑暗里寂静地呼吸,耐心地等,等到另一道呼吸逐渐趋于平缓。
他动作极轻地半坐起身,连睁眼的细小动作都怕吵醒对方。
邢却低头,看到阮懿果然是大半身子都在地上,头枕着手臂,伏在他手边睡着了。
好在地上有厚实柔软的地毯,而夏末也夜晚也不至于叫人生寒。
邢却这样想着,又轻手轻脚把自己身上的薄毯转移到阮懿身上,再给对方掖好。
“你没有做错什么……小懿。”
他轻轻开口,对已经听不见回复的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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