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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珍一步不退,唰地抽出腰刀,心无杂念:拼一个,是一个!

眼见许多兵器乱哄哄打来,也不抵挡,奋力把刀劈出!

周通马到时,正见解珍拼命,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一边打马如飞,一边慌张张弯弓搭箭,撒手便射。

他本意是射金兵救人,然而那手箭法,着实不大入流——

相隔不过两三丈,数十个金兵不曾射中一个,竟是正中解珍左肩。

解珍只觉背后一震,不由自主栽倒,这一倒十分意外,金兵们种种招数,尽数落空。

周通还不知解宝折了,他眼力好,清楚看见解珍只是肩后中箭,一时大喜:世人皆以箭法杀人,唯我箭法能救人,岂不是胜似小李广,赛过庞万春?

就手丢了那弓,重拾画戟在手,一马撞入人群,大戟一摆,一招“扫荡前军”,砍杀三个金兵,口中暴喝道:“‘赛霸王’在此,哪个敢伤我弟兄!”

粘罕那边,一条棍使发了,段三娘毕竟是女流,先前三四十合,还互有来往,后来却不及他力长,渐渐落在下风。

粘罕满脸下流神情:“胖婆娘,你这身肉儿倒是馋人,若肯做我第二十七房小妾,饶你不死如何?”

段三娘大怒道:“我虽没了老公,岂是你这野狗敢来馋的?”

段狗儿见粘罕调戏三娘,一口火直往脑门里撞,大喝一声,上前夹攻。

那些金兵本已杀得段三娘所部不断退后,见状立刻上来相帮,段狗儿一条枪只护段三娘,不多时便多了四五道伤口,膝盖又被粘罕扫中一棍,跪地难起,却是不见丝毫惧色,依旧把枪乱戳。

粘罕吃人埋伏,险些烧死,一肚子邪火,此刻占了上风,正要发泄,见段狗儿顽强,便起歹心,欲把他慢慢砸死,好叫段三娘惊怖。

他正杀得兴高采烈,忽听稍远处暴喝声:“赛霸王在此!”

扭头一看,顿时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啊呀,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伙狂徒!”

他不曾留意解珍、解宝,对周通的印象却是深刻之极,心中那股恨意,倾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洗涤,当下弃了段三娘不顾,飞奔去战周通。

恰在这时,轰隆一阵大响,却是堵在门口的土山,被金兵挖的倒下,重又露出了大开的城门。

有分教:英雄至死有担当,解宝名号永振扬。兄弟发奋齐力战,永和城下克名王!

第607章 菊花绽处克名王

若论周通此人,原本武艺平平,便连“打虎将”李忠,也还胜他一筹。

后来投入老曹麾下,老曹也没真个看在眼中,直到身陷曾头市,任凭拷打也不曾折膝,始得老曹高看了一眼,特意搭桥,让史文恭传他武艺。

周通块头雄壮,力气自然不小,若论天赋,倒也不凡,得了明师,长进不小,尤其后来娶了老婆后,狠下功夫苦练,日积月累下来,真才实学,却也有了几分,再非“昨日阿通”也。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武艺虽然大有长进,轻佻性子,总是未改。

菊花军自李俊而下,都改了名号,要叫有心人难摸根底,他因及时救下解珍,一时得意,竟大剌剌把自家“赛霸王”名头报出——

却是浑然忘了当初在金国,他在完颜乌璐面前争脸,把“小霸王”改做“赛霸王”,人尽皆知。

粘罕听见一惊,当即弃了段三娘,翻身奔周通而来。

奔跑之际,忽然看见几个金兵,把自家大儿尸首抬起,心头一抽,止步惊呼:“设也马!”

一声名字唤出,两行浊泪已滚滚而落,孤狼般惨嚎道:“是谁?是谁害死我的设也马!”

周围金兵忙指着:“大太子,害死真珠大王的,正是那个裹虎皮的南蛮。”

粘罕一眼扫去,解珍持刀而立,见他望来,高喝道:“这狗贼射死了我兄弟,合该死于我手,你要替他报仇,来啊来啊!”

周通大惊:“解宝哥哥折了?”

话音未落,眼眶已红。

他因性子轻佻,又爱胡说,老曹麾下许多兄弟,都不大喜欢他,然而解珍、解宝两个,却同他处得极好。

这对猎户兄弟,看似桀骜凶狠,其实秉性质朴。

平日里话也不多,周通信口开河之时,别人往往不屑理会,唯他两个,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周通嘴馋,央二人去弄些珍稀猎物来填口腹,两个也都乐呵呵替他去办。

此刻听得解宝折了,周通心中不由大恸。

耳中只听粘罕大骂:“低贱南蛮,你一万条性命,也抵不得我儿一条!”

周通顿时狂怒,杀气满面,指着粘罕骂道:“女真狗奴,你阖族狗命,也抵不得我解宝哥哥一条头发!子债父偿,老狗奴拿命来!”

一提缰绳,青鬃马仿佛察觉主人怒意,骄嘶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前冲。

周通口中大吼:“解珍哥哥,且待小弟取了这厮父子人头心肝,来祭亡魂。”

手中画戟如电,银光所至,女真锐士,纷纷翻倒。

解珍纵在悲痛之际,也不由一惊:这兄弟的功夫,竟练到了这个境界!

粘罕见他荡阵直入,也自一惊:我记得这厮武艺,和乌璐那妮子仿佛,如何变得这般厉害?

一时不敢小觑,也拿出了十二分精神,喝道:“都让开!我自砸杀了此人。”

面前金兵,纷纷避让,粘罕大踏步迎着奔马冲去,眼见将及,忽然往地上一滚,肥硕身材,便似酒桶般向侧面滚开,溜金棒擦着地面,荡出一道黄光,直砸周通马蹄。

这一招出乎众人所料,谁也没想到粘罕这等体型,竟能使出这般灵巧招数。

周通心中也是一惊,忙提缰绳,青鬃马知心达意,霍然一跃,恰避开长棍扫荡。

这一刻,粘罕酒桶般翻滚于地面,青鬃马插翅般飞腾于半空,人马交错而过。

就在双方错身瞬间,周通忽然拧腰,攥定画戟杆尾,凶狠捣出,直取粘罕背心!

四下金兵,齐声惊呼,前后段三娘、解珍,眼神大亮。

若说粘罕这滚地一棍,已然足够出人意料,那么周通这回马一戟,更可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粘罕翻滚之际,哪知生死劫来?他本要停下站起,忽闻众人惊呼声,心知不妙,顺势往前又翻一圈。

这一翻,恰好避开了背心要害。

只是背心虽然避开,偌大一个肥臀,却是不合往上翻起,竟给背心挡了此灾。

噗嗤一声,那戟上尖头,深入屁穴,顺着战马前跃,粘罕滚翻的力道,就势一拖,一朵血菊,绽放疆场。

粘罕长声惨叫,扑翻在地挣扎难起,周围金兵大惊,四下杀来,周通不敢久留,纵马舞戟,往前杀出。

他此刻独自陷在阵中,欲冲去和段三娘会师,不料眼见冲透重围,城门之中,忽然一个丈余身高巨汉,战车般冲杀出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先前砸碎城门,惨遭活埋的斩着摩利之!

原来那些堵门之物,不止泥土,更有许多木石,因此虽将他埋住,却留了许多空隙,半天不曾憋死,只是闹得灰头土脸,狼狈非常。

他没头没脑冲出,一肚子恶气正要发泄,忽见一员战将耀武扬威,从自家阵中杀过,岂肯甘休?

遂把铁棒抡起,轰隆一记横扫,这一下来得突然,周通心中一惊,忙使画戟去拨。

然而斩着摩利之这条浑铁棍,重一百零一斤,此刻含怒挥出,其力何等磅礴?

两般兵刃一碰,周通虎口剧痛,画戟脱手而飞,那条铁棍却毫未停留,轰的一下,重重砸在青鬃马的前胸。

可怜那马儿胸脯,便似被铁炮打中一般,血肉飞绽,骨骼尽碎,连马带人,直直飞出数丈,重重落地。

按理而言,这般倒地,莫说是马,马上的人也自难活!

便是侥幸不死,少说也要砸断几条骨头,届时把腿压在马下,周围皆是金兵,岂不比死更加可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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