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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又说自己等人情形:“那日女真兵藏在耶律延禧麾下,趁着僵持时杀出,我等敌他不住,只得奔逃,却吃他死死咬在背后追击,逃出三百余里方才摆脱,这几日绕将回来,本是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得以抢了郑州,却又恰好遇见你等。”
几人嗟叹一番,都觉彷徨,姚兴建议道:“如今吾等兵微将寡,后继无援,郑州怕是难下,倒不如追上刘节度,投了小种相公,再做计较。”
张俊几人亦无别策,权且听从,当即取出些干粮,众人草草果腹,领着兵马穿山而行,追赶刘延庆父子。
一路上,那些随着刘延庆父子逃走的宋军,有不少掉队,流落在山中,都被张俊等收容,但任他们走得再快,也不曾追上刘延庆。
直到四日后,一行人走出山林,来到西京洛阳,远远只见城门紧闭。
众人不知此地虚实,一时不敢上前,还是雷横换了百姓服色,扮作个打柴的,收拾起一大捆柴,挑着挨到城墙下,高声叫道:“官爷请莫射箭,小人近前有句话说。”
城上守军喝道:“兀那挑柴的,识趣便速速滚蛋,再要拖延,老子给你留情,手上这弓箭却是没情面!”
雷横趁机细细观察,认定那些守军都是宋军,城头上招展的亦是宋帜,这才松口气。
见守军撵他,连忙又道:“军爷莫要焦躁,在下同你本是袍泽,亦曾追随刘节度杀辽狗的,前番掉了队,如今才得寻来,却不知刘节度可在城内。”
那守军奇异道:“刘节度?刘节度三日前便到了呀!你这厮如何今日才找来?怕不是降了女真,要来洛阳做奸细?”
雷横连忙道:“在下岂敢!其实还不止在下一个,西军的张俊、曲端等将军亦在其中,劳驾通传一声,刘节度得知,自有主张。”
那守军听他说得详实,不敢怠慢,连忙告诉了上官,去禀告刘延庆。
刘延庆本有河南三城节度使的官衔在身,洛阳、汝州、郑州,都算是他辖区。
因此到了洛阳后,听说金兵不曾到此骚扰,立刻留下不走,一面延请名医替他儿子看伤,一面发出军令,征调周围州县兵马,口口声声要聚集大军,反攻汴梁。
他在城中操持军务,正愁麾下无勇将效力,得了守将通报,心中一喜,亲自去开门,接入张俊等人。
及见姚兴、雷横二将无碍,愈发欢喜,尤其见了凌振,更是双手拉着他手不松,亲亲热热道:“轰天雷,这几日老夫日日都想念你,你来了却好——如今城中钱财工匠,任你取用,务必多造大砲,替我好好守住西京。”
又问王焕、张开何在,得知战死,“啊”的一声惊呼,洒下几滴老泪。
“那日两位老节度舍生取义,老夫本待同他们并肩厮杀,可是光世为国家断了腿脚,若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老夫也只得先走,唉,却是老夫对不住他们也。不然凭掌中长枪,如何不救他出重围?”
姚兴心中看他不起,便故意问道:“刘节度,此前不是说好去投小种相公,如何又在西京驻扎?”
刘延庆顿时苦笑:“此事……唉!且先安顿了这些兵马,细细同你们说。”
令人空出营房,将一千余西军安顿下来,亲自领着六人,前往他节度府。
入了书房,刘延庆斥退侍女,关门闭窗,神色诡异地从怀里摸出一封文书,苦笑道:“汝等一看便知。”
张俊皱眉,接在手中,只看了几行,“啊”得一声惊呼,豁然站起:“西夏人如何也在此时来凑热闹?”
王彦焦躁道:“究竟何事,快快念来。”
张俊神色仓皇,惨然道:“还念个屁!西夏同金国结盟,举倾国之力,起十五万大军来犯,折家军同他大战七场,连败七场,麟州、丰州、府州尽数失陷,折家老小都落入敌手,折可求领着残军,降了金国。”
刘延庆不断叹气,接口道:“西军这几年,连续抽调了多少精兵?无论小种相公,还是折家军,手上还有多少精锐?偏偏小种相公奉旨勤王,又带走了五万人马,莫说折可求,便是其父折克行在世,这等局面,也自难挽狂澜。”
指着张俊手中文书道:“小种相公本来已入潼关,惊闻天变,连忙回军,方至延安府,皇城司指挥使葵向阳,单骑飞驰赶来,硬逼他去汴梁勤王,两下相争,几乎兵变,西贼此时杀来,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亲自领女真兵攻城,小种相公大败,折了近半人马,一路收拢残兵往南败退,如今守在潼关——”
“诸位,如今西贼其势滔滔,又有女真精兵猛将为之助力,潼关以西,皆非国家所有矣。”
连雷横在内,书房中几人,都是满脸苍白。
而在两三日之前,孟州,黄河渡口。
一个满身大汗的信使,被焦挺按在地上,从他怀中取出书信,递给曹操。
曹操毫不犹豫撕开火漆,取出一看,却是太原发往汴梁的告急文书,几眼看罢,露出古怪神色。
“西贼同金国结盟,大败折家军、又败小种相公,如今被小种相公挡在潼关以西,却派遣一支别师,越过吕梁山,攻打太原正急!”
他将这文书递给脸色苍白的赵桓,神情复杂:“小官家,咱们大宋,如今有些四面楚歌的意味呀。”
这正是:滚滚西贼掠西北,哀哀老将守潼关。狂澜四起问谁挽?好汉齐出天地翻。
第637章 武孟德扎营黄河
却说汴京城破之日,乔道清悍然出手,以绝强术法,卷走宫城中近千人口,御水急行,恰在孟州渡口,相遇老曹等人。
乔道清解了术法,宫中贵人稀里哗啦,滚落满地,便以老曹这等见识,一瞬间都几乎看直了眼。
真个是——
太妃皆如玉,娇羞若新浴,老曹眼儿红,官家帽儿绿。
帝姬都似花,窈窕未破瓜。未逢良人睹,羞把脸儿遮。
正欲纵情欢笑,忽想起自家雌虎佩了双刀在侧,忙把气质拿捏,咳嗽一声,淡淡问道:“乔贤弟,你这弄得却是怎么花样?”
乔道清未及回答,赵构却是抢先出头,要和老曹来翻脸,惨遭焦挺来打扁。
赵桓等一干兄弟,见他人强马壮,穷凶极恶,只唬得三魂皆飞、七魄全散。
胆子大的,尚能叫出一声大王饶命,胆子小些的,话都说不出利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多少条龙内裤,尽数尿湿。
乔道清这才缓缓道:“兄长,这一伙鸟男女,的确是赵家的凤子龙孙……”
便自汴京被围说起,辽兵怎么样,金兵怎么样,老官家怎么样,小官家怎么样……
他受老官家宠信,消息灵通,内中许多曲折,这些深宫妇孺都不知晓,乔道清却清楚无比,把来龙去脉说得活灵活现。
一时间,也不知多少妃子美人神色惨变。
长长一番话说罢,乔道清咂嘴摇头:“小弟想着,那位太上皇再不济事,毕竟宋朝乃是当今正统,他的婆娘子女,若让蛮夷们掠了去,做兔爷的做兔爷,做老婆的做老婆,岂不丢尽我汉家男儿脸面?因此不顾许多,施法摄出。如今除了赵佶,他的儿女血脉尽数在此,只可惜汴京满城百姓,小弟无法施救,也不知落在辽狗还是金狗手里,后续如何,还待哥哥发号施令。”
曹操听他说罢,气得好笑:“贤弟,按你说法,赵官家上弃其国,放着满城百姓不顾,远赴江南避祸,下弃其家,丢出儿子背黑锅,其他老婆女儿尽数不顾,独自溜之大吉?”
乔道清豪侠心性,肚肠上没甚曲折,当即点头称是。
然而他身边道童,“梦里落花”艾蔲子,却生得一副螺蛳拐弯的九曲大肠!
这厮原本在东京,便最爱倚仗幻术,混迹在红粉队里,鸳鸯帐间,最知小意不过。
眼见曹操说话时,眼珠子不住去瞥那些妃子,顿时福至心灵,忽然插口道:“师父,太上皇好像不是独自走的,他还特地带了范美人、乔贵妃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