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怀都快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消息迟渊听着新鲜。
冲浪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技能。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他挤开人墙,使劲向前钻。
夕阳将坠, 火灼般耀眼的余晖洒满海面。
林嘉誉逆光而行, 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像是油画中的剪影。
海浪也和那摇摇欲坠的夕阳一般,软塌塌的提不起劲。这样的海浪不太方便做高难度的动作。
但是下一波海浪很给面子, 凭借经验, 余笙判断它会推成一面坚实的浪壁。
林嘉誉!就是现在!
仿佛接收到出击的信号, 林嘉誉抓准时机起乘, 上半身向前进方向倾斜。
角度完美,重心稳定,他没有从板子上摔下来。
在余笙的教诲中, 他的身体渐渐积累了肌肉记忆。
从浪肩滑向浪底, 他拧动腰身, 进行了顺畅的急转弯, 然后笔直地在海浪顶部旋转, 顺利下滑。
海浪推远了, 他还留在板子上, 没有跌进水中。
余笙溜到他的身边为他鼓掌:你学会啦, 刚才那个底转很漂亮!
都是你教得好。他抹去脸上晶莹的水珠, 笑得很开心。
余笙的教学细致有耐心,语言表达准确又清晰,他能很快听懂,及时对自己的动作进行调整。
虽然,他对海浪的判断还不是那么准确,但是有余笙的提醒,他也能在精准的时机起乘,进而顺利完成动作。
林嘉誉玩了好几次冲浪,大部分时候都在喝海水,最后呛得头晕眼花。
只有这一次,最为酣畅淋漓。
余笙向海平面的那头眺望,黄昏时分的海面极为宁静。
她见林嘉誉喘得厉害,便说:很晚了,估计后面也没什么大浪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林嘉誉兴致正高,不想结束。
他用好似渴求的口吻对余笙说:教练我还可以继续。
不行,她双手叉腰,严厉地拒绝,作为教练,我有责任不让学员过度劳累。钢铁不是一天炼成的,慢慢来嘛。
纵使心有不甘,但林嘉誉还是乖乖听了话。
返回岸上的路途中,他问余笙:明天早上,还能继续教我吗?
只要你想学,我都陪你练。
她口吻笃定,毫不迟疑。
他的落寞一扫而空,重新燃起对明天的期待。
晚上,余笙在自己的房间里贴面膜。
晒了一下午,就算涂了防晒霜,她的脸还是被晒得很疼。
她是在加州学的冲浪,第一次站上冲浪板时,她才五岁。
余景之一直觉得这项运动太危险,反对女儿学习。因为在国外,冲浪者被鲨鱼袭击的新闻屡见不鲜。
但是余笙胆子大,她坚持学了下来,大学期间还拿到了国际认证的教练资格。当年她为了练习,整个人都晒成了古铜色,养了两年才白回来。
如今,她也有很久没碰过板子了,身体素质略有下降,高难度动作早就做不来了。
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兴趣爱好。
她从来没想到,这项技能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余笙躺在床上,回忆起下午林嘉誉的笑容。
小水珠挂在他的脸庞,晶莹得仿佛钻石一般。
当他成功控制着冲浪板征服海浪,在成就感的驱使下,他绽放出更加璀璨的笑脸。
不知为什么,只要他高兴,余笙的心情也会备受感染,变得明媚轻快。
为了让他能继续开心下去,余笙认真思索起明天的教学安排。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是顾筠的来电。
她接起通话,想和闺蜜分享下午的乐趣。
然而她还没开口,只听顾筠在那头惊慌地喊道:余、余笙不好了!
林嘉誉临时有会,是关于新专辑的封面。
工作人员为了能够按时发专辑,国庆期间还在加班加点。
他也通过远程会议的形式,参与到这场讨论中。
封面最终顺利敲定,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回到别墅,熊怀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誉哥!余小姐走了。
林嘉誉微怔:她不是说明天晚上才走?
熊怀:她说家里人出了事,急急忙忙走了。这会儿可能都在飞机上了。她让我给您带个话,说对不起,明天不能陪你一起练冲浪了。
比起冲浪,他更担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熊怀摇摇头: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
林嘉誉拿出手机拨打余笙的号码,对方已关机。
他又在微信上给余笙留言:
下飞机后及时联系我,我很担心
余笙连夜奔波,总算是赶到了西宁市的人民医院。
顾筠守在病床前,看她来了,缓慢地抬起眼,眼圈青黑,显然是一宿没睡。
躺在那的男人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尚且没有恢复意识。
余笙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嘴唇没了血色:顾筠医生怎么说?我哥没有大碍吧?
昨天中午,顾筠和余筝从西宁前往青海湖。路上,余筝的电话响个没完,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打过来请示各种问题。
甚至于他们到达青海湖的时候,余筝还在开电话会议。
等他终于忙完,打算下车欣赏风景了,结果没走几步路直接昏迷倒地,不省人事。差点把顾筠给吓死。
她先带余筝赶去最近的医院,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转到了西宁市的大医院来。
顾筠说:唉都检查了一遍,医生说你哥太过劳累,再加上去了高原,有高原反应,身体一下子没撑住。以后需要多多休息。
余笙轻轻执起哥哥的手,他的手背一条条青色血管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输液的缘故,那双手异常冰凉。
记忆里,她哥哥的手很让人有安全感,好像天塌下来都能撑住。小时候,这双手经常牵着她。
可是现在,余筝的手绵软无力,仿佛连骨头都被抽走了。
她心疼如刀割。
余笙将他冰凉的手贴在脸颊,想要给予他温热:怎么会他的身体特别好,很少生病。怎么会突然昏倒
听着朋友的声音染上了哭腔,顾筠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余笙的头发:你哥哥也是人,不是神仙。工作这么辛苦,放个假都不消停,谁能受得了
放假都不消停。
余笙听了这句话,心里愈加难受。
她玩得尽兴时,余筝还在为公司忙碌。
愧疚。
无尽的愧疚感在心底滋长,压得她难以呼吸。
她问顾筠:如果我早点帮他分担工作,他是不是就不会累倒了?
你别自责啊这也不是你的错。
余笙感觉脑袋如有千斤重,沉得抬不起来。顾筠看到她单薄的肩膀不停颤抖,心里很是无奈。
她理解,余笙对家业没有兴趣。
可是余筝病了这一遭,以余笙那性子,不可能视若无睹。
都怪我我要是听我爸的话,我哥根本不会累病。
湿热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落在余筝的手背上。
她哽咽地说:都是因为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的事,他才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
顾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这番自我反省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出生于大家族的孩子,天生背负着难以逃脱的责任,很难自由自在地随性而为。
顾筠和余筝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听他抱怨过这些。
他又何尝不想将家业抛在脑后,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呢?
比如,到非洲草原研究野生动物。或是跑去南极,考察企鹅的生活习性。
高考那年,余筝很想填选生物相关的专业。
可是最后,他别无选择,认命般进入了商学院。
与他相比,他的妹妹简直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