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杨少廷抬起手,觉得胡莲声心不在焉,于是伸手一弹胡莲声的下巴颌:“喂!”

胡莲声赶紧低头看他,絮絮地捡着话尾:“是、是啊,少爷的一张脸……”

杨少廷好笑:“我一张脸怎么了?”

胡莲声呆了半晌,最终没能好意思,还是侧过了脸去,声音轻轻地:“确实是漂亮的……”

这话一说完,两人一坐一躺,半天没说话。车厢是黑暗的,路过的霓虹偶尔打在胡莲声的脸上,像是给他化了个光怪陆离的妆。

待了一会儿,杨少廷仿佛很烦心,抓过了胡莲声的手,盖在了自个儿的眼睛上:“哪儿的灯,亮得我睡不着!”

胡莲声顺从地将手覆在他的脸上,手心里不久便觉察了出来:杨少廷在舞会上应当是运动过度了,他这脸略有些烫。

——

七、寻常事

杨少廷躺在胡莲声的腿上,也不知是真寐假寐,直至到了杨府,胡莲声轻轻地推他一把,他才离了胡莲声的腿。

莲声到了府内,事情还是很多的。

从前府里的管家只是让他跟着杨少廷乱逛,现如今瞧他老实话少,便让他辖管杨少廷的饮食起居。杨少廷这位爷,事情最多,脾气最大,府里是谁也不敢管的。

胡莲声跟随着杨少廷进了屋,问候了夫人,快步地就要去端茶送水,心里计划着清洗浴缸、整理床铺的诸多事宜,一刻也不得闲。

杨少廷坐在沙发上,眼珠子随着胡莲声来回地转,末了看不见他了,这才闭着眼睛,将身体展开来,长舒了一口气。杨太太在一旁观察他,最终有些秘密地欢喜似的,坐在他身旁:“少廷,舞会如何呀?”

杨少廷没抬眼:“不怎么样。”

杨太太卷着手帕,一揩他的脸,心想到底是自个儿的儿子,是骗不了自己的:“我看并不是不怎么样嘛!”她歪着头,很有兴趣起来:“我瞧你是高兴了,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本领如此地厉害,让我们少廷见着也开心了?”

杨少廷想起那些小姐就胳膊疼——被她们拉扯着要进舞池,是该疼的。

“谁也不是。”

杨太太有些惊奇而慌张:“不是小姐?哪个丫头?”

杨少廷懒得解释,找着由头,振袖而去:“莲声!放着水,我要洗澡!”

杨太太在背后,拉着他还想讲:“少廷,说呀!”

少廷真去洗澡了。一天的脂粉气,熏得他头晕。胡莲声在浴室里头试好了水温,才喊:“少爷,放好了。”

喊完不算,杨少廷洗澡,他是不能走的:他要留着给杨少廷搓背。

谁知正是这一会儿搓背的时间,杨少廷突然就发了难:

“李宗岱跟你说了什么?”

雾气腾腾的,胡莲声专心致志地工作,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毛巾也掉了:“啊?”

杨少廷背朝着他,项背连着肩胛骨,显现出了即将成熟而宽阔的轮廓。

“在酒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胡莲声捡起毛巾,老老实实地思考,动作也缓慢了:“他、他说,”莲声的喉咙仿佛也被雾气模糊了:“问我要不要去他府里。”

杨少廷一听,险些将浴缸掀了。

这一回,梁子是确切地结下来了。

杨少廷登时暴怒,又联想起胡莲声彼时笑得春光灿烂,于是敏捷的转过身来,揪着胡莲声,即将要踮起脚了:“你说了什么?”杨少廷的面部渐渐地充了血,显得脖子也粗了:“你答应他了?你敢?”

胡莲声还拿着毛巾,被他攥住衣领,尚惦记着杨少廷一后背的肥皂泡,急急道:“少爷,别生气、别生气,少爷在,我一定不去的……”

这话一出,杨少廷的脸还涨红着,却不说话了。他使劲儿睁着长眼睛一瞪,胯下生风,又坐了回去。

胡莲声悄悄地将衣服理好了,接着给他擦。

跟杨少廷朝夕共处十五年,胡莲声越发明白此人的本质乃是个二踢脚,一点就着,一串炮响完,也就没了。

杨少廷这回是真动了怒,胸口起伏,连带着肩膀一块儿耸动了。

“胡莲声,我话说在前头,”杨少廷扭过头,只是骂:“你下次见到李宗岱,让他个王八蛋不要做梦!”

胡莲声心下一思索,认为李宗岱与杨少廷相比,谁更像王八蛋,是非常明显的。

他一下一下地擦杨少廷的背:“少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杨少廷听到他的答复,这才将身下毛巾一解,按在了胡莲声的怀里:“行了,去给我铺床!”

杨少廷十六岁时,杨老爷百忙之中,回了三祥城一趟。这是杨少廷第一次跟着杨老爷出门,做他的秘书,学习他的生意。

此前杨少廷上私塾念书是念懒了,不愿意到处地跑:“我不去,太累了!”

杨老爷心平气和地踹了他一脚:“不去,一家老小往后都是你养,你怎么养?带着莲声,你一个碗,他一个碗,上马头街要饭!”

杨少廷这时候已经过了撒泼耍赖的年龄,他自知没有道理,也不愿意和胡莲声共同要饭,最终屈服了。

其实他跟着杨老爷,算到最后,得便宜的是杨老爷本人。他谈生意,杨少廷正经八百,乖乖地在他身后一站,吸引着对方抬头看他:“这位是?”

杨老爷不厌其烦:“家里的小子,想来见见世面,见笑。”

于是此番生意谈话,大多在此后成为了杨少廷的个人生活问询,府中有女儿的,自然格外留心,更有甚者,男女皆有,自己跃跃欲试,想要结识杨少廷。至于生意事,若不是什么打紧,权作是见面之礼,利落地敲定下来了。

杨少廷堪称如芒在脸。纵使如此,他也要按下心思供人观赏,又要分出耳朵听他父亲的教导:不听不行,回去杨老爷一问三不知,是要揍人的。杨少廷目前揍不过他,因此还算听话。

今日之对象,好巧不巧,又是个拖家带口的女企业家。身后站的她的女儿,长得与她相肖,眉毛浓,眼睛细长,面色显黑,偏偏口红抹的殷勤,类似上走了色的画报。这女孩儿不说自己中国名字,介绍自己为玛丽。

杨少廷微微地朝她一躬身:“密斯马”,将她本来端庄温婉的脸给弄笑了:“你、你该叫我密斯玛丽。”

杨少廷听到这话,抬眼一看,长长地“哦——”一声,改了口。他心里有些奇妙的好笑,觉得这个女孩儿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像莲声。

玛丽的母亲将手一指角落的桌:“你们两个去那边坐着,好好地谈一谈。”

玛丽穿的层层叠叠的百褶裙子,杨少廷给她拉开了凳子,她坐上,像个蛋糕托儿。杨少廷一见,心里又是作笑,他接着方才的暗自联系,继续想:莲声要是穿这种东西,通地一下儿坐下去,裙子蓬松地鼓起来,他得是个什么表情?

杨少廷偏头打量着她,也不开口,玛丽理解为含羞带臊,于是主动开口道:“少爷、少爷平日有什么爱好?”

杨少廷想象未竟,险些以为是莲声在问他,于是坦然地微笑出来:“听人唱歌,唱戏,都行。”

玛丽为自己找出话头的机敏而高兴:“少爷,我也能唱歌的。”

此话一出,杨少廷终于笑出了声:她也能唱歌。

自此,密斯玛丽的一举一动,在杨少廷眼中,均成为了胡莲声的复刻:他在跟一个穿着长裙、蓄着长发的胡莲声聊天——这真是头一遭,有意思极了。

“你唱些什么?”

密斯玛丽被他主动一问,有些害羞了:“我去英国,学过几天的歌剧,唱得勉勉强强……”

杨少廷想了一想,点点头,微笑道:“若有机会,还请你不吝演出,我洗耳恭听。”

玛丽此行前,对杨少廷的臭脾气早有耳闻,但此刻看来,之前种种,均为不经之流言。

她心里恍如掠过了一群白鸽,扑腾着翅膀,挠得她心里痒痒。

八、日有思

待到驱车返回杨府时,杨老爷将他放了下,说还有事情要办,先行走了。

杨少廷的心里也有鸽子在挠。

他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进门的时候,还带了些小跑。莲声穿着水牛灰的布衫,迎上来,替他卸了外套:“少爷,回来了。泡什么茶?”

杨少廷见着胡莲声,立刻拽着胡莲声的衣袖往沙发走:“先别泡!你坐着,我跟你讲个新鲜事情!”

胡莲声被他牵着走,到沙发上坐定了,只见杨少廷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胡莲声被他看得发毛:“少爷,看什么?”

杨少廷两厢对比,下了结论:原来那个玛丽,眼睛是真小啊!

“我今天见了个人,像你!”

胡莲声放下心来,原来跟自己关系不大。

杨少廷看了一会儿,接着侧身一坐,两条腿搁着沙发扶手,靠在了胡莲声的肩膀上:“她穿的裙子,”杨少廷拿手一比画:“底下儿三四层蓬着,有你两个宽。”

胡莲声大概能想象得到,眨了眨眼睛:“应当是好看的。”

杨少廷扭过脸反驳他:“好看什么?像个纸人。”

胡莲声觉得这个评价不妥,不禁要论些公道:“要见少爷,衣服总是会ji,ng挑细选的。”

杨少廷鼻子里哼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拎着胡莲声的衣服肩儿:“那你呢?见天儿穿这黑不黑蓝不蓝的,”他凑近了一闻:“这什么味儿?”

胡莲声自己也一闻,有些赧赧地笑:“刚才做了夜宵,兴许串了气味,我去换一件……”

杨少廷看他一会儿,发觉莲声笑起来,与玛丽是不太像的:胡莲声一笑,起个暗暗的酒窝,显得脸上倒还有些r_ou_;玛丽笑,脸瘦削地拉长,扑簌簌地好似要掉些粉下来。杨少廷比对完了,觉得胡莲声更胜一筹,于是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笑什么笑,你那个磨蹭劲儿,换完了就甭吃了!”

说罢,杨少廷站起身,朝胡莲声一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往餐桌去了。

杨少廷当夜做了个梦。他向来一夜天光,很少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他梦见他在陈宝琴家的舞池里,被十来号人拉拉扯扯,说要带他去和陈宝琴结婚。

他四处地踹,挣扎着怒吼:滚蛋!

然而拖曳他的人力气太大,他穿过重重人群,就要去见陈宝琴了。他能从人缝里,看见陈宝琴层层叠叠的蛋糕裙子的一角。

哈!怎么他妈的又是这个裙子?

杨少廷按捺不住,暴怒而起:“陈宝琴!你出来!”

该蛋糕闻声而至,翩翩然到了杨少廷面前,然而声音却又低又沉:“少爷,我、我能不能脱了?”

杨少廷抬头一看,竟然是胡莲声。

胡莲声在那件西洋裙子里,额上急得发汗,皮肤是麦色的,然而雾雾蒙蒙,连汗也发虚。他胸前的纱由于肌r_ou_支撑,绷出了一道一道的褶,汗液一浸,有些透明了。 胡莲声的衣服尺寸很小,腰上被紧紧地箍住,自上而下,绽开了一蓬一蓬的蕾丝花儿。

杨少廷简直诧异之极,喉咙发梗,梗得他讲不出话:莲声?

胡莲声站在他对面,好像是垫高了脚跟,于是脚背绷得笔直,筋骨根根分明。他仿佛是不知道该怎么脱,想从底下直接将这衣服拆了。

杨少廷目瞪口呆:你做什么?谁让你穿的?

胡莲声不搭理他,只一点一点地将蕾丝花边儿给卸了,再是丝的袍,再是棉的里。脱到还剩半截,他抬头一看:“少爷,我的衣服在哪里?那个、那个蓝不蓝,黑不黑的……”

杨少廷看着他发愣,嘴巴张着,却想不出词。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胡莲声赤着脚,飞快地跑不见了。杨少廷一跺脚,下意识地,大声地呼喊:追他!

这么一喊,自然是要醒了。

杨少廷隔天早上,自己悄没声儿地将贴身衣服洗了。

他一边洗,一边是很恼火的:胡莲声在梦里,竟然不会听他的话,说跑就跑了!

本帖最后由 池问水 于 20181026 21:51 编辑

然而气了半天,气无所出,杨少廷反复地又回忆起来:胡莲声那时候像是在一团雾里,头发汗着,身上潮shi,眼睛发着静静的乌。

这个形象让杨少廷从怒火中脱身,开始想入非非:是谁让他穿的那衣服,是梦里的我么?

杨少廷心中有些隐约的悸动:只会是我,有谁能让胡莲声乖乖听话?

然而悸了没有多久,真正的胡莲声陡然路过了:“少爷,你起来了?”他侧过头去看:“要洗什么东西?”

杨少廷吃了一惊,立刻将后背一挺直,不许他看,嘴里发慌:“没你的事!”

胡莲声略加思索,都是带把的,杨大少爷十六岁,大早上的偷摸在这儿洗,还能洗什么东西?

他想笑不敢笑,见机行事,匆匆地转身就走:“少爷,早饭好了,下楼就能吃了。”

杨少廷掩耳盗铃:“等我把袜子洗了!”

他说他在洗袜子。

胡莲声下楼铺置餐具,一边铺一边笑:原来杨少廷也会害臊啊!

他仿佛找出了杨少廷还算是个人的证据,拾掇桌子也愉快起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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