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支箭〈幸好他还〉三
「不是只有妈妈,我也受到影响了!我本来想要在台北读大学的,结果因为你必须要换学校!为什麽你要做出那种事?」
「你不用问她,她就是不要脸才会做出那种事。」
陈月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羞耻得哭了出来,「妈妈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好不容易工作稳定了,因为你我要放弃工作搬家!为什麽我要受这种罪?」
我看着窗外不断飞动的景sE试图让自己不要过於专心在她们两人的话语之间,蓦然想起陈月云是出了名的公主,她受不了北部以外的地方,所以我能理解她有多麽生气。
我的妈妈陈月云是个土生土长的台北人,她嫁给了一个台中人,那台中人叫做林诚泽,也就是我的父亲。
根据目前为止的十八岁记忆,林诚泽已经过世了,Si於我国中三年级的时候。
林诚泽和陈月云吵了一架跑了出去喝了一整晚的酒,接着他把车子开到海边吞下了一整瓶镇定剂,一边听着海浪拍打着沙滩,沉默谢世。
他自杀的原因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可我想着,如果我娶了像陈月云一样的老婆,总有一天我也会受不了。
陈月云除了除夕以外一概不走出大台北圈,那时没发生SARS也没发生过H1N1、新冠肺炎,可她却会在交通工具离开台北范围後戴起口罩,蹙紧眉头,口中喃喃嫌弃着:「好臭……」
我对陈月云的歧视印象很是深刻。
有次她回台中过节时牵着当时才十岁的我同行,当时林品妍与林诚泽先行开车下台中,陈月云拖延到最後一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我搭火车南下,我们为了转乘穿梭在熙来人往的骑楼中,陈月云不断低头看着地面上口香糖造成的黑点,如同闪避地雷般小心翼翼地躲着。
忽地,她说出令我永生难忘的话,「这里怎麽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举目所见四处是老旧的楼房、脱漆的建筑物外观、锈蚀丑陋的招牌,不管走到哪里都弥漫着一GU廉价的香味,而颔首看见的是地面上恶心的黑W与油垢。
经过咸sUJ摊时,陈月云更是毫不吝啬露出俾倪,「这怎麽能吃?」
我们搭上公车时,她看着被立可白、奇异笔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座椅椅背,又说:「怎麽这麽脏也不清一下?」
更别说公厕,她根本不会莅临台北以外的公厕,好像只要进去一步就会要她的命。
这样鄙视除了台北以外其他区域的人的陈月云不知道为什麽嫁给了台中人,原因是什麽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在她嫁给台中人之前她就应该要想到之後面临的问题,她会有离开台北的时候、会有必须吃台中食物喝台中水的时候、会有与台北以外的人相处的时候……,可她似乎没有想到。
否则她就不会在林家吃年夜饭的时候煞风景地哭出来了。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说着:「为什麽团圆饭要吃冷掉的东西?已经好几年都这样了。」然後哭了出来。
没有宗教信仰的她不知道道教徒会在中午前就准备好围炉菜sE然後敬拜神仙,然後晚上大家一起吃掉除了热汤以外大部份的冷菜。
也是在那一天,终於崩溃的陈月云露出她的真面目,一向温柔自恃、形象完美的她武功全废,或许她落得轻松,於是後来的除夕她索X不回林家了,在我看来,不用过节後的她看来很开心。
可林诚泽谢世之後,没有工作经验的她被迫必须谋求生路养活一家三口,她过得很辛苦、求职也四处碰壁,最後在朋友的介绍下有了个轻松的诊所护士工作,直到生活终於重回轨道时,发生了我的xa影片事件。
洁身自Ai如陈月云那样的人一刻也待不下她最Ai的台北了,为了逃离他人的视线,她只好带着我和林品妍搬家至她所歧视的台中。
林品妍当然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我,她们都必须离开自己的同温层、抛下曾经累积的一切。
说真的,我可以理解为什麽她们要将气出在我身上,所以在这段车程中我始终保持沈默,因为我能理解,所以我选择承受。
这样的状况我也曾经预想过,虽然当时我仍然相信着李善婷、相信着乐观的状况是李善婷一辈子也不会向电影公司以外的人公开影片、她自己也能得到经纪约,然而事情朝着悲观的方向发展,只能束手无策。
我像个事不关己的观众,cH0U离地看着一切发生。
当然我知道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憾事,也只能做好心理准备,在我将影片交给李善婷时,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我并不恨她,以後应该也不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