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一人一虫的关系,就云柚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十分的复杂。
听到沈清清开口说话,最惊喜的是血王。
祂几乎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半跪在地上,扶着女人瘦弱的双肩,眼里流光溢彩,那股欣喜太过炙热,随时可以凝结成实体。
清清,你能说话了?你愿意说话了吗?太好了我就知道把云柚带过来是正确的!
祂很满足。
那是没有任何利益掺杂的,孩童得到了最喜爱的玩具般,十分单纯的满足。
这一切都是因为名为沈清清的女子开口说了话。
但是沈清清并没有回应他,哪怕虫王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天马行空地从南念到北,沈清清也始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许久,血王放弃了。
唉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好。祂不无失望地说道,那清清你和新朋友在这里玩吧,要是饿了就用那个藤蔓的出气孔喊我,我派下属来给你们送食物。
说罢,祂便泰然自若地出了门,心情指数丝毫不受影响。
随着哐啷一声巨响,大门被彻底合拢,云柚看着沈清清,有些发懵。
一个荒诞离奇的猜测,浮在她的脑海。
祂把你当成了配偶云柚声音飘忽,是吗?
云柚握着沈清清的手,净化的能量如流水源源不绝,淌入女子残破不堪的身体里,为她治疗和修补。
你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的?云柚难掩讶异,治疗更加紧密,虽然身体很虚弱,器官衰竭,但总是有一股能量吊着你一口气,维持你的生命体征。
她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沈清清心脏处的那团能量是什么。
被沈清清的心脏包裹着,一个小小的核状物。
精神核?云柚的异能霎时间顿住了,她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秒。
这比她想的还要荒唐,不可思议。
那个虫王祂把自己的精神核给了你??
哗啦一声,云柚立刻把自己的异能撤出。
还好她刚才治疗的只是沈清清的骨骼和腹内器官,没有对心脏做什么。
否则两股能量交战的撕裂感,沈清清绝对承受不住。
撤出的净化系异能量并未消散,而是被云柚捏成了流淌的保护膜,环绕在他们的周身。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可以在虫族巢穴生活这么久。
虫王把自己的精神核给了她。
从此恶瘴不再是毒,她应能在虫族领地来去自如。
至于沈清清为什么如此虚弱,很简单,心脏有了精神核,不代表她就是虫族了。她是个纯种的人类,而人类长期被关在地下,没有阳光,不能外出,无法与同类沟通,食物都是虫族搜刮来的干巴巴的粗粮不能指望虫族会有精通人类菜式的厨师啊。
这种情况下,不虚弱才怪了。
一滴清泪,忽的砸在了地面,晕开湿痕。
沈清清呜咽着,无法说话,无法组织语句,她只能伏在云柚的怀里,无声啜泣。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好困鸭,十一点了,家人们晚安。
剩下的一更明天会补,依然是日六。
第75章 、人与虫族
对不起。沈清清失神地呢喃着, 每一个字都仿佛淬了血,满脸泪痕,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 对不起
沈清清和外界脱节太久了, 只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又害了同族,因为她, 才会出现又一个悲剧。
云柚心说这里面的水也够深的。
她安抚性地拍拍沈清清的后背,语调温柔:没关系,我是故意的, 而且我也不是普通人。你和这只虫王究竟发生过什么, 介意和我说说吗?
埋在云柚怀里的女子抬起头来, 眼圈哭得红肿,有水光在那双美丽的眼瞳里闪烁,泫然欲泣。
她瘦得像根竹竿,肤色苍白得吓人, 长年生活在异族,几乎只吊着一口气的她,如今脆弱得一捏就碎。
云柚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破天荒地感到了棘手。
沈清清并没有受伤,不如说, 她的伤都是异能无法治愈的。
如金丝雀一般被幽禁在无人造访的地下,这姑娘不出心理问题才奇怪。
云柚大概是二十年来第一个问她发生了什么的人,以至于沈清清有些呆呆的, 像是大脑暂时失去了工作能力, 没能立刻作出反应。
她快要忘了如何倾诉, 这么多年来, 都是她一个人在反刍着腐烂的绝望感,慢慢的,她也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自言自语。
后来的后来,她连倾诉给自己听都感到疲倦了。
沈清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开过口了,她组织语句,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但兴许是云柚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在她的身边,沈清清的心就得到了温暖的安抚。
她开始尝试述说。
这一切都是,一场错误的意外
沈清清是二十多年前遇到的虫族之王。
彼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已近末尾,虫族和人族皆死伤惨重。大环境虽糟糕,但这些本来和沈清清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第一星系的居民。
战争给人族造成的创伤远不止前线作战的死伤人数,帝国的经济受到了剧烈冲击,无数企业困在下行的泥沼里艰难求生,愈发捉衿见肘,裁员的浪潮此起彼伏。
无数人失去了工作,没有了收入,就去□□掠,人类社会越来越不稳定,戾气也越发浓厚。
沈清清刚满二十岁时,嫁给了一个男人。
他们家的收入不算高,但在一开始,稳定在小康家庭的水平并不是问题。她和丈夫不爱彼此,但好歹能做到相敬如宾,把对方视作自己的家人。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切都结束在她的丈夫失去了工作的那一天。
没有了收入,只靠沈清清一个人艰难维生,而丈夫的脾性愈发暴戾。他一开始还会去外面找工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迷上了酗酒、赌博,还和一些混混打成一片,经常夜不归宿。
沈清清的薪水不多,仅有的那些几乎全被丈夫抢了去赌博和买酒。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挣脱这个吸血虫一样的男人,但是她的力量太微小了。
她没有背景,没有力量,即使联系自己的原生家庭,他们也丝毫不以为意。这很正常,沈清清在原生家庭里就是个存在感薄弱的、不被关心的孩子。
沈清清试图把钱藏起来,锁进自己另一个账户里,但被她的丈夫发现了。
沈清清还记得,那是个噩梦般的夜晚。
她的丈夫暴怒,裹着浑身的酒气,砸开了她反锁的房门,揪着她的头发,把沈清清拖出去殴打。
很痛,非常的痛。
沈清清紧闭着眼,女性和男性的生理构造本就不同,她长期的营养不良更是让她体质虚弱,如何反抗酗酒过后暴怒的丈夫呢?
头皮被撕扯得生疼,拳拳到肉,把她当成沙包一般摔在地上踢打,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手臂,全是青青紫紫的肿块,她想呼救,可无人回应。
其实那并没有多晚,不是半夜三更,可无论沈清清如何求救呼喊,留给她的只有在空气中回荡的,属于自己的声音。
战争末期,人们的心都变得麻木。
愈发艰难的生活,让人们变得愈发自私和冷漠,旁人的绝望困苦和他们无关,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
门窗紧闭,监控死角,连机器人都无法探测到。
人性的恶在这里悄悄滋长。
沈清清的眼泪流干了,她浑身上下都痛得木然,可那个暴戾的男人还在揍她,她要是敢求救,唯一的回应就是力道更加可怕的殴打。
她在漆黑的夜里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扭曲,恍若恶鬼。
这是个人类,但在当时的沈清清的眼里,简直比星网上宣传的虫族还要可怕。
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求求您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人生是被他摧毁的。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嘶吼?
在那一刻,沈清清的恨意达到了巅峰,冲破了她的理智。
谁都好,求求您杀了他,杀了这个魔鬼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