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酸无比,却又有种后知后觉的高兴: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禇钦江伸手搂她,轻轻拍背,低声说:很久没能来看你们,对不起。
沈含摇头,想说话,却泣不成声。
路铭衡听见客厅动静,从房间出来,看到来人后也怔愣了好一会儿。
禇钦江一边安抚沈含,一边望向路铭衡,喊了句:叔叔。
路铭衡与沈含的反应截然不同。
心绪平复了半晌,他走到禇钦江身边,拍拍他肩臂,感慨似的说: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
简简单单两句话,时光仿佛一下被拉回了十年前。
好像禇钦江只是出了趟门,中途耽搁的日子稍微久了些。
年岁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数字,他们谁都没变过,还是一家四口,是那个随时能敞开门接他回去的家。
禇钦江嗓子眼如同堵了道异物,很艰难的才应出了那个嗯字。
坐吧,去客厅坐,路铭衡将哭成泪人的沈含接到自己怀里,招呼说,别站在这。
路倏在厨房放好东西,拉了把恍神的禇钦江:哥,放松点,没事。
禇钦江又嗯了声,一同去到客厅。
让姨姨好好看看你,沈含擦干眼泪,不一会儿又落下来,她挨到禇钦江身边,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一遍,还是不长肉,但没那么瘦了。
她满心满眼的关心:钦江,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啊?
挺好的,禇钦江替她挽了挽头发,就是有点想你们,其他都好。
你身体呢,身体好不好?沈含又问。
身体也好,禇钦江有问必答,我练了拳击,后面没怎么生过病。
路倏看见他神色自如的模样,想起了床头柜里那盒氟西汀。
从焦虑症到抑郁症,禇钦江在他面前只字未提,恐怕就是这么轻描淡写骗过去的。
沈含担忧道:拳击啊?那岂不是很危险。
不危险,我只是自己练,禇钦江说,没跟别人打。
听到这,路倏嗤笑一声。
沈含瞥他:你笑什么?
路倏淡定说:没,只是觉得有人很会讲话。
禇钦江:......
沈含皱起眉:钦江,你不会骗姨姨吧?
怎么会,不骗你。禇钦江说。
路倏也没真想让自己亲妈担心,帮腔道:和我练跆拳道差不多,注意着点,不会受什么伤。
沈含:可你小时候骨折拉伤过,还住院了。
路倏:......
再说下去没完没了,路铭衡有意避开话题:钦江,杜......你妈妈她,知道你回来吗?
知道,禇钦江神态平静,她现在不管我,我以后就待在国内,不会再出去。
沈含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后面上的什么大学啊?
伦敦大学,刚开始她管我比较严,在家上了一段时间课。
伦敦大学很不错,路铭衡说,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禇钦江问:您和姨姨身体怎么样?
我们身体还行,近年来没生过什么病,顶多是些小感冒。
路倏对禇钦江说:你姨姨天天喊着要自驾游。
禇钦江笑了:精力很好啊小老太太。
沈含半怒半笑的瞪他:哪里就是小老太太了?出门别人都问我有没有四十。
好,禇钦江拉长音调,没正形的哄道,漂亮姐姐。
没大没小,沈含打他一下,又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脑袋,你在国外吃不到家常菜,姨姨今天多做几个给你吃。
禇钦江立马说:早知道不吃早餐了。
沈含被逗得乐呵不已,说:你们坐,我去洗点水果。
路倏也跟着起身,随她去厨房。
沈含瞟他一眼,新鲜道:饿啦?
给你帮忙。路倏拿出装水果的盆,替她打下手。
过了会儿,他说:妈,我和禇钦江......和好了。
沈含洗水果的动作止住,片刻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冲洗。
多和钦江回来坐坐,知道你们工作忙,但也别熬坏了身体。
她将荔枝、水蜜桃和樱桃分别装盘,嘱咐道:两个人别吵架啊,只有一个娘家,妈妈谁都不帮的。
路倏眼眶有点热,笑了笑,抱她说:老太太少操点心,容易长皱纹。
去去去,沈含推开他,把水果拿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路倏听话的滚了,走回客厅,水果盘放茶几上。
正和路铭衡聊天的禇钦江,顺手拿了颗樱桃,习惯性喂到路倏嘴边。
路铭衡:......
路倏:......
反应过来的禇钦江:......
路铭衡咳一声,干脆当自己瞎了,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
他撑住沙发扶手想要起身,结果一下没站起,又跌了回去。
路倏动作极快的去扶他,下意识说:怎么不喊我?
禇钦江目光微凝,察觉出不对劲,扶住路铭衡另一只手:没事吧?
没事没事,路铭衡示意他俩松手,不甚在意说,老了都有这毛病,别大惊小怪。
见禇钦江表情有些怀疑,路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岔开话题:您就坐这,别去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禇钦江问,去医院看过吗?
看过好几次了,腰肌劳损,路铭衡无奈说,都是老毛病,以前办公室待多了,现在坐久了容易起不来,你俩自己也要注意啊,没事多运动运动,别像我一样。
路铭衡语气自然,路倏面上不露声色,两人都瞧不出什么苗头,禇钦江压下心头那股没来由的疑虑。
沈含在厨房忙活,禇钦江和父子俩闲聊了会儿,转头去厨房帮忙。
刚开始沈含还不信他会做饭,要赶人,后来看见禇钦江娴熟的刀功,眼都亮了。
一顿饭做下来,不知道夸了多少次。
夸的时候又觉得心疼,这是有多吃不惯国外的食物,才能练就这样一身厨艺。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坐在餐桌前,如同十年前那般,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不自在与芥蒂,吃喝聊天随意而亲近。
唯一的区别是,禇钦江比以前更健谈了。
他特地挑了些在国外有趣的事,讲给两位长辈听,沈含和路铭衡听得特别高兴,整个人喜笑颜开的。
中间还开了瓶酒,两个儿子陪老爸喝了几杯。
路铭衡喝得身心舒畅,出了点汗,挽起家居服袖子笑道:这个酒好,喝了不烧心,还能出汗。
路倏说:下次多给你备几瓶。
沈含立即清清嗓子,不退让的说:打算教坏你爸呢?偶尔喝两杯行了,多备几瓶我连人带酒轰出去。
路铭衡搭腔:听你妈的。
路倏笑着点头:行。
叔叔,半天没出声的禇钦江,盯住路铭衡的手臂内侧,神情渐渐严肃,手怎么了?
听见这话,大家不约而同望去。
路铭衡自己也有点愣,低头一看。
衣袖挽起来后,手臂内侧露出来一条几寸长的疤痕,上面有缝过针的痕迹,看疤痕的颜色与状态,至少好几年以上了。
那一刻,除禇钦江以外,三个人都懵了。
安静了须臾,沈含率先做出反应,玩笑般挥手:这事你叔叔自己说出来都得不好意思,好几年前的事了,他答应要给我做顿好吃的,说什么犒劳我,结果刚进厨房没五分钟,菜刀挥自己手上去了,那血流的,我都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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