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常常在几经岁月之后变得不值一提。
林昭穆和俞芷旋的对话结束于俞芷旋的那句先不聊了,好忙,今儿我要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不用等我。
林昭穆的凉面已经吃完,她没急着走,坐在宵夜摊里,享受着晚风,听旁边的老大爷们操着纯正的京腔聊年轻时的往事。
她这边很安逸,而另一头就很热闹了。
在网络信息时代,消息的传播呈发散式,媒介多了去,也不会有阻隔。
曾经的林昭穆时常身处平城上流圈子的八卦风云中心,没想到时隔五年回国,她在八卦风云里的C位依然稳如泰山。
正在会所里打麻将的周和泰听到陪在他身边的女伴说:林昭穆回国了?真的假的?泰哥你知道吗?
周和泰手一抖,差点打错舍牌。
周和泰作为陆承则最亲密的友人,对陆承则前女友的姓名格外敏感。
他转头问女伴:谁说的?
我一个小姐妹,说是好多群里都在说,有人说蒋小姐问了林昭穆,林昭穆自己承认的。
周和泰麻将都顾不上,挥手让女伴替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在角落沙发那儿找到陆承则。
陆承则坐在那儿,手里拿了根烟,只是因在室内就没有点燃,好像就为了拿着过把瘾,因为灯光的关系,他硬朗的脸带上了迷濛,加上不逊于艺人的五官,坐在那儿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副精美的油画。
他身边有个黑色紧身长裙的女人殷勤地和他说话,裙子的开衩口几近胯部,玉色长腿妖娆地交叠着。
陆承则把玩着没点燃的烟,半垂着眼,没有赶人,时不时会给些回应,不会叫女人难堪,可是里里外外的疏离感让女人不敢更近一步。
怀揣着大消息的周和泰突然不急了,作为损友,他很希望看到陆承则面容失色的模样,并且他很乐意多用一点时间去酝酿。
他走过去,挥手将那位意图搭讪的女人赶走,在陆承则身边坐下。
陆承则隔着昏黄灯光看他一眼,不打麻将了?
这不是看你无聊地干坐着,来陪陪你么。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玩,你就在这儿坐着?
这种乱七八糟的局,下次别叫我。
被指责组乱七八糟的局的周和泰一点儿都不恼,说:要不是我组这乱七八糟的局,我还不一定能给你带来这个大消息。
陆承则乜向他。
周和泰还卖着关子,幸好有我在,要不然像你这种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的人,根本得不到那些八卦消息。
听到八卦二字,陆承则失去了兴趣。
他扔了被碾碎的烟,说:我先走了,你去打麻将吧。
昭穆回来了。周和泰赶忙说。
陆承则转头看向他,没有周和泰想像中的面容失色,不过看上去很温和但时不时会让人不寒而栗的眼里有那么些许诧异。
很容易满足的周和泰觉得能让这个波澜不惊的男人表现出诧异的神色也不错,他得意洋洋地笑,这个消息够大吧?是不是想知道更多?想不想要我帮你去打探打探?
谁知他却听到陆承则说:连你都知道了?哪儿听来的?
周和泰那得意的笑僵在脸上,言语卡壳,你、已经知道了?
陆承则嗯了一声,声音很淡,也不打算多说。
他重复问道:哪儿听来的?他只诧异于周和泰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第2章
没能邀功的周和泰像一只泄气皮球,本就不大的眼耷拉下来,细得只剩下缝,刚才我女朋友说的,好像已经传开了,说是蒋惜凡问了昭穆。啧,我记得以前蒋惜凡和昭穆关系不好吧?居然刚回国就联系上了?
陆承则没有为他答疑解惑,或者说他同样有些诧异。但他还记得当年蒋惜凡的行径,说:帮我给蒋惜凡和她那些爱嚼舌根的朋友传个话,我不想听到关于昭昭乱七八糟的谣言。
周和泰连连点头,没问题兄弟。
陆承则交代完后便起身离开。他一向不喜欢这类局,人多嘈杂,来人很多只能称得上熟人,大多都不是他想深交的人,还总有很多陪酒的女人。这次过来,就是给周和泰一个面子。
陆承则在平城这个圈子里地位比较高,即使在这样一个局里独处坐在角落,也会是周围人的暗暗关注对象。他的离开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没有能力挽留他,就问周和泰,陆少这就走了?
嗯,他就这样,眼里只有工作。他回到麻将桌,女伴立即给他让了位置。
有人笑着恭维,陆少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就是纨绔二代,陆少是掌权的,我们追不上他的境界啊。
在周和泰眼里,在他跟前恭维陆承则就和恭维他自己没有两样,他笑得一双小眼挤得更小,别别,咱也都是有事业心的人。
他又指了指对面的麻友,何况杜总还在这儿呢,杜总的境界还能低了?
杜成容勾唇笑起来,别抬举我,我比不上陆少。
杜成容年纪在这群人里偏大,有三十五六,也是个二代,但比那些只知玩乐的纨绔好些,在家族产业里做事,有几分本事,家里长辈已经有传给他的打算。
只不过杜家的企业和陆氏比起来差了一截。
相互恭维过后,麻将继续。
方才周和泰和陆承则说话的工夫,周和泰的女伴已经同一众麻友说了林昭穆回国的事儿,便有人主动向周和泰提起,听说昭穆回国了?下个月我小儿子周岁宴,不然邀请她一起?
说话的是杜成容的女友,是个隐退的明星,儿子都已经生了三个,却没有领证,只能称得上女友。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议论纷纷,在林昭穆离开的那段日子,她一度代替林昭穆成为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听说林昭穆回国,她有如释重负之感,邀请她来小儿子的周岁宴,颇有祸水东引的味道。
周和泰能听出她话里的不怀好意。
圈子里的那些关于林昭穆的传言周和泰都听到过,各色各样都有,但不论传言有多离谱夸张,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无限贬低林昭穆。
只不过,身为陆承则最亲近的朋友,陆承则和林昭穆之间的纠葛,他比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知道得就更详尽一些,传言么,总归和现实有出入。
至少他知道陆承则不可能乐意见到别人去看林昭穆的笑话。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不打算邀请承则?否则把他前任女友一起请来,不嫌尴尬呢?
虽接的是杜成容女友的话,目光却看向杜成容。
杜成容很快接过话茬,怎么可能?她就是说句玩笑话,不过脑子的,不用当真,咱们继续。恰好周和泰丢了块他要的牌,他喊了声碰,将牌捡回去,惹得周和泰一阵懊丧。
既然杜成容打了圆场,周和泰就任由话题揭过去,将注意力放回到麻将上。
仿佛没有人注意到这场小风波。
只不过,稍有些眼力的人都能发现,下半场杜成容几乎没跟他女友说话。
一周后,林昭穆收到方女士帮寄过来的东西。
东西不多,只是一些林昭穆用惯的生活用品,大多数东西她还放在意大利的家里,那个属于她与方嘉远的家。
虽然回国是定居,但那个和方嘉远的家林昭穆还留着,并不想把它搬空。
所以寄回国的东西也不多。
俞芷旋帮着她一起整理着,见她从包裹里取出一相框放在床头,目光被吸引过去。
那是林昭穆和方嘉远的合照,两人都带着毛线帽,帽子上沾了几片雪花,脸贴着脸,一个笑得张扬肆意,一个笑得明媚活力。
俞芷旋扫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林昭穆见俞芷旋沉默地看相框里的照片,动作一顿,片刻后,抬起染着笑意的眼,说:蜜月的时候拍的,当时在瑞士,可惜他非要怼着脸拍,没能把美景一起拍进去。
俞芷旋回神,看向林昭穆,见她满是笑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林昭穆失笑,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都过去两年了,我还能听不得提不得吗?放心,我不会哭着要你哄的,也用不着发几张截图都急急忙忙撤回,闲言碎语我听得多了,不差这几句。
俞芷旋摸了把鼻子,但见林昭穆主动提起、说得坦荡,她就放松了些,没再把方嘉远当成禁语,说了自己的想法:前段日子上热搜的那事儿,妻子和孩子葬身火海的那男的已经再娶生女,你知道吧?当年闹得多大啊,那男的一会儿绝望哭泣一会儿闹着出家,这不,现在娶了小娇妻,孩子都有了。所以说,男人就这样,升官发财死老婆,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深情守寡立贞节牌坊呢?昭昭啊,你给女人争口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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