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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人之事公子不必再费神,交由咱家处理。”裴寻芳五指嵌入掌心,需得很用力才能稳住声线,“今日咱家会一直守在不夜宫,不管发生什麽,一切皆会化险为夷,请公子放心。”
“咱家不便久留,公子好好休息。”
“等等。”苏陌叫住他,刚刚那一瞬,苏陌又有了那种危险的压迫感,可这感觉转瞬即逝,苏陌望着那个背影,说道,“有一个叫公孙琢的,我怀疑他与嘉延帝有关,请掌印查查。”
“好。”
苏陌没想到他答应得这麽爽快,问也不问缘故,便抿抿唇又问道:“秦老有消息了麽?”
裴寻芳道:“前几日秦老来信,说在岭南发现了白衣安吉的蹤迹,咱家已经派人南下去协助他找人。”
“那就好……”苏陌垂眸道,他忽而有些丧气,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他又试着唤他名字,“裴寻芳?”
那人一动不动站着,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无事了。你走吧。”苏陌捞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他本来想告诉裴寻芳,他和他一样,也有另外一个名字。
至于为什麽突然想说,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在说起苏陌至死也不愿意告诉他真实姓名时……似乎挺伤心的。
可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个好时机。
察觉到自己对裴寻芳的在意,还有自己随口便说出的那句“我要你替我养”,苏陌心乱如麻,他不过一时情动,便说了那样的话,可他真的会留在这个世界里,同裴寻芳在一起吗?
如果不能,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招惹得好?
“公子命里属水,水生万物,可决议万物生、万物死、万物悲喜……”吉空的话又出现在苏陌耳边,“只可惜,公子是一汪春水。”
苏陌似乎忽而明白了吉空的话,他本是写书人,缘何却要招惹书中人,招惹便算了,还一走了之,如今旧账新账一起算,他早已不能以写书人的身份旁观这个世界。
他陷入其中,成了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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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城第一伶人的弁钗礼成了大型抓人现场。
都说司礼监掌印亲自下场抓人,这波斯人必是犯了大案。
衆所皆知,这位裴公公最是心狠手辣,仗着皇权特许,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东厂里全是裴公公的孝子贤孙,他在不夜宫开了抓人的口子,东厂的人还不上赶着来尽孝心?
再说今儿这不夜宫里,那可是圈着一大群肥羊呢。
真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番子来了一波又一波,抓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百八十人,足足带走了五十来人。
这头正闹着呢,那头又传来消息,那公孙世家的大公子公孙琢,疑似畏罪自杀了。
人本来还在雅间里喝着酒,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麽邪术,听说东厂要来抓他,拿起刀便开始耍疯乱砍人,最后砍伤了自己从三楼跳了下去,也不知死没死,被擡走了。
衆人开始心慌,那可是公孙世家的呀!
这阵势,莫非是龙椅上那位要借此机会打压这最后一波世家土绅?
大庸的世家不比过去,失去蓄兵权力的他们,不过是一群被砍掉利爪的肥羊。
真要动起来,任人宰割罢了。
东厂放出话来,有问题的,一个也别想逃过,其它的,準备着银子来领人吧。
可这些世家子弟,又能有几个身上是干净的?
裴寻芳看着呈上来的名单,满意笑了,过去曾在弁钗礼上用行动或言语欺辱过苏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了。
做个恶人就是好呀,杀人都能如此明目张胆。
可吉空那秃驴曾说过,杀戮过重,罪孽便会报应到最在意的人身上。
裴寻芳过去不信他那一套,可想到苏陌被重病缠身的模样,裴寻芳难得的手下留情。
他想让苏陌健健康康,福泽绵长。
裴寻芳提笔勾了几个名字,将名单扔回给了提督:“近年国库连连亏空,陛下与宫里娘娘们的开支也是一减再减,这些世家土绅却在这里挥金如土,真是罪过。”
“该让他们交交公粮了!”裴寻芳转身道,“这几人我带走,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
裴寻芳扶了扶头顶上的黑纱帽,提步跨出不夜宫的大门,迎面却撞上了踢蹬下马风尘仆仆而来的李长薄。
裴寻芳眉毛一扬,果不其然,他将公孙琢一抓,嘉延帝便将李长薄给放出来了。
真是比闻着肉味的狗还来得快。
“裴、公、公。”李长薄双目腥红,将这三个字一个一个咬得嘎嘣响。
“太子殿下。”裴寻芳舒展了一下双臂,微笑着迎上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