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玉石的温度很快散去,不一会儿又恢复莹润冰凉,虞姜姜思索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转过头去望容逍,抿了抿嘴,眼底情绪翻涌。
也许,容逍还有救。
破败的门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凉意跟着风进了屋来,隗怀双和於禾卿回来了,他们的神情有些微妙,看不明白是喜还是忧,他们身后还跟了个人。
姜姜,找到了。
她侧过身让开,虞姜姜便看清了她身后的人。
是王婆子的小女儿,王萍萍。
王萍萍看起来很激动,她道:恩人,你们可以去我家,我家开药铺的。
最后还是麻烦了她。
在去她家的路上虞姜姜一直在表达歉意和感谢,王萍萍却只摆摆手,笑哭道:虞仙师,你要是再说下去,我都快要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事了。
虞姜姜这才停止,顿了下她还是有些歉意道:我会给钱的,一分不会少。
人情难还,至少做些心安的事。
王萍萍也知道这样做会让虞姜姜好过些,便也没还嘴,只是她望着虞姜姜,总觉得她与之前见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的虞姜姜活泼好动,甚至有点儿暴脾气,可现在安安静静,沉稳了些许,竟变得与旁边的隗怀双有些像了。
明明才过了没几天。
将容逍安置好后,王萍萍带着人去看了看他的伤,找了些他们最好的药材去厨房熬着了,之后王萍萍又沏了壶茶,笑盈盈道:我这没什么好茶,请仙师不要嫌弃。
多谢
王萍萍便退出去帮他们关上门后离开了。
屋子有些小,几个人站着更是显得空间狭窄,一侧的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实,冷风咻咻地钻进脖子里,虞姜姜不禁打了个寒噤,赶紧把木窗关紧,然后又帮容逍掖掖被子,转身对着隗怀双他俩。
方才隗怀双回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太好看,虞姜姜望了望她身边的於禾卿,又望回来,直道:隗姐姐,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姜姜,寒山出事了。
隗怀双的语气由平稳渐渐变得急切。
他们刚出破屋子就接到了传信,信中的字密密麻麻,说寒山脚底的林子前些日子里不知为何突然着起火,禁制受到影响,幸亏发现的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可禁制恢复没多久,有一个自称是天玑宗弟子的人带去一个妖物,说那妖物是人造妖,他们当时并未在意,随意地丢进了禁制。
可自那之后,不时有人造妖打破禁制逃出来,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更大批次的,越来越难以招架,那可是全修仙界所有的人造妖。
若说最初的人造妖还有人性,可被禁制镇压了那么久,受尽折磨,不该消磨的全都摒弃,该消磨的与日俱增,最后嗜血成性,一旦重见天日便是无尽的报复。
最后,寒山禁制彻底崩坏。
传信的最后,是告诫隗怀双千万不要回去,寒山现在的状况已经足够惨烈,几乎所有的寒山弟子都命悬一线,他们不愿隗怀双回去送命。
可隗怀双那样一个尊师重道的人,怎愿苟且偷生?虞姜姜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没让隗怀双开口,虞姜姜打起精神来,扬起嘴角道:隗姐姐,你们去吧,我来照顾容逍,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是「你们」。
就算不想也能知道,那么危险的情况於禾卿是绝对不会让隗怀双一个人去冒险,他一定会跟着,至于这里她和容逍还算安全。虽然容逍还没醒,但她有一定的能力保护他和自己。
闻言隗怀双愣怔了下,抿抿唇,良久才开口道:好。
他们走后,虞姜姜烧了些热水,简单帮容逍处理了下伤口,肩膀处的伤势最严重,小心地撕开衣服后虞姜姜才发现,那伤口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完全被撕咬掉了一块儿肉,触目惊心。
虞姜姜拿着毛巾的手微微颤抖,止不住地想,这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心翼翼地将血迹清理干净后,她才清楚地看见容逍胸口处有割裂的痕迹,是新的疤,那大抵就是笋片的位置了,可见容逍对往事仍旧痛恨。
清理好之后,王萍萍就带着药进来了。
她看见房间里只有虞姜姜和容逍,有些奇怪:隗仙师和於仙师呢?
他们有事先走了。
虞姜姜从她手里接过药,轻轻地放在鼻下闻了闻,是一些补血养气的常见药材,很苦的那种。
这样啊
得到这样的回答王萍萍也没有多问,她不是那种好事的性格。
见虞姜姜不愿多说的模样,她转身就要出去,还没踏出房门又被虞姜姜叫住:萍萍,你有没有绳子,很细的可以串珠子的那种?
绳子?王萍萍不知道虞姜姜突然要绳子做什么,她歪头想了想,猛地大声道:啊有的,我这就去拿。
给容逍喂药不算艰难,没有出现她想象中咽不下去的情况,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也暂时稳住了伤势,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最后还是需要容逍快些醒来运气疗伤。
虞姜姜在喂容逍之前自己尝了一小口,苦得她直吐舌头,还好容逍现在昏迷不醒没有感觉。不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的下去。
真的很苦
虞姜姜想了想,她好像有糖来着,还是她爹给的那些,她一直没吃,她想了想,没喂给容逍。
那糖不干净,而且很酸,万一容逍吃出问题了就糟糕了。药苦就苦吧,忍着吧,良药苦口。
王萍萍很快就拿了绳来,喜庆的红绳。
虞姜姜刚看到时有些惊,微张开了嘴,王萍萍见状,试探问道:这绳不行吗?这是我娘生前准备拿来为我编手绳用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编她就走了。
虞姜姜忙道:不是不是,红绳很好。
虽然与玉石搭配有些违和,但寓意极好,算是为容逍祈福,开了个好头吧。
她抬起头又对王萍萍接着道:谢谢你,若你不嫌弃,我也可以帮你编手绳。
那真是太好了!王萍萍很高兴,脸上惊喜的神色毫不掩饰,她的手向来很笨,她娘走后她本以为这绳以后只能拿去捆药包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为她编手绳。
呜呜,她又想娘了。
王萍萍走后虞姜姜才觉得有些困。经此一遭,她早就累得不行,拿着红绳摆弄了两下玉石终于抵挡不住猛烈的困意,趴在床边沉睡了过去。
简陋的烛台静默地燃烧着,散发着温和的光亮,屋子外更阴沉了些,风呼啸着拍打脆弱木窗,咚咚作响,终于简易的窗子扛不住风的侵袭,砰地一声被吹开,冷冽的寒意从脖子灌进身体里,虞姜姜猛地打了哆嗦醒了过来。
一睁眼,一抬头就对上容逍黑白分明的眼。
虞姜姜顿时振奋起来。
容逍!
她想站起来,可她趴在床边太久,腿麻了,一个趔趄又趴了下去,她尴尬地笑笑,关切道:你好些了吗?
容逍刚醒的时候还有些晕,伤口的疼痛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倒是没受伤的手有些沉得慌,再转眼一看便是这副场景。
头一次,他没有首先察看周围的环境,所有注意力全被虞姜姜吸引。
虞姜姜正趴在床边,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蜷缩着,她的呼吸很是平稳,长长吸气又缓缓呼出,呼出的气息湿热,尽数打在他的手心。
虞姜姜以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把脸枕在他的手心里。
他惊奇地叹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虞姜姜的脸竟这样小。
软乎的脸颊肉微微挤着,容逍不自觉地屏着呼吸,被压着的手指微微一动便能戳到,他更好奇的是,虞姜姜分明那样瘦,她的脸为何如此温软。
一时间,他竟不愿叫醒虞姜姜,心口处的种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就快要冲出最后的土壤。
可风作怪,吵醒了虞姜姜。
容逍蜷了蜷手掌,莫名怅然若失,上面的温度还未散尽,蓦然听见虞姜姜出声他才回过神来,心念一动木窗又啪地阖上。
虞姜姜没得到回应,被巨大的声响吸引扭头看了一眼,而后又望向容逍。
容逍用里面的那只手捻起脖颈间挂着的红绳双生玉,疑惑地提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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