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虞姜姜听见他说的话了:难道是真的
他盯着虞姜姜的脸看,眼神阴鸷又尖锐,虞姜姜很快进入镇定的状态,愣是面无表情定了许久。
又半晌,他终于不再强求了。
虞姜姜被他丢到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起来,也不知这样做究竟能不能拖延时间。
狭隘有限的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很稀薄,每呼吸一下都让空气变得混浊,没有可以逃离的出路,只有头顶上堪堪透光的缝隙。
摆脱了「容逍」,虞姜姜便有空间和机会发送消息了,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屋顶上的缝隙可以将符纸传送出去。但缝隙太小,而且符纸太过显眼,万一被他看见那就遭了。
若是用绘符笔绘制传讯符的话,未尝不可,只是就凭她现在的状态,传讯符大抵传不了太远。
得想办法恢复些灵力。
「哒」「哒」。
黑暗中有些动静就格外清晰,虞姜姜似乎听见了微弱的声音正在朝她靠近。
虞姜姜还没反应过来,更大的声音便传来了。
「咔哒」,似乎是门开的声音。
门?
虞姜姜猛地站起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虞姜姜的手沿着冰冷的墙面探寻,没过一会儿就触碰到一处凹陷的地方,她又细细探了一遍,只轻轻一推,门便被打开了。
这门开得蹊跷,很难不让人去想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在门的那边,或许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路在脚下,不得不走,冒险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
虞姜姜摸索着穿过门,门的那边依旧幽暗无光,没有丝毫光亮透入,阴森的气息骤然加重,虞姜姜谨慎地走着,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可容不得她多想,也等不得她再害怕,她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恢复灵力。
新的空间并没有奇迹出现,这里密不透风,压抑至极,越往里走,越是狭隘,走到最后,堪堪只能容纳一人站立。
前面又被堵住了。
虞姜姜伸手触碰前方的阻碍。
是可以活动的,又是一扇门。
摸着冰凉,结实,可实际上,虞姜姜只稍微用了些力就明显地感觉到门的松动。
深吸了一口气,虞姜姜正准备推开门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人声。
你真的要打开吗。
那声音好像来自虚空,飘渺无依,轻轻散落在寂静的空间里,虞姜姜脚步顿下,她没有转过头。
背后是谁,目的是什么,门后又会是什么,都不重要。
是
既然已经让她走了这里,那这扇门无论如何都是要开的。
哪怕门后是万丈深渊?
虞姜姜的微微眨了下眼,事实上她也很害怕。如果门后真的很危险,她真的一去不回为什么她一定要推开这扇门呢?
她将手虚虚地放在门上,门上的凉意穿透皮肤传遍身体,一直凉到她的心里。
为了什么呢?
这个书中的世界,她所经历的事情并不算美丽。可于她而言,已经烙印在心底,所有人,所有事。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她推开这扇门,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会复原,现在他们所在的困境也都将迎刃而解。
所以,只需轻轻推开门而已。
虞姜姜用力推开了门,轻柔又坚定道:哪怕是万丈深渊。
身后的声音没再响起,随着她的脚步踏过门槛,虞姜姜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幻世界。
这里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虚空之中悬浮着的是如同屏幕一样的框景,每一幕,都是她曾经历过的事情。可不同的是,那些画面里,每一幕都以她的死为终。
她本该死在西岐山幻境里的,是隗怀双提前了计划让她躲过一劫:她也该死在子留山的妖洞里的,是容逍折翼拉住了她:再后来,是目诃原来,她这个异世之魂,早就应该被这个世界抹杀。
她现在活下来的生机,全都是依靠着他人。
虞姜姜呆滞着往前走,两个腿像是木头,两侧的画面仍在不停变换,直至虞姜姜走到尽头。
画面变换模糊了虞姜姜的眼,最后定格在无尽深渊。与此同时,她脑海中的系统也发布了任务。
【完结任务:让容逍活下去】
之后,所有画面全都消失,四周又恢复黑暗,仿佛她还置身于昏暗的小屋,只余无尽幽静。
你要接受这命运的安排吗?
刚才的声音又出现,虞姜姜良久没有回应。
命运,就一定要接受吗?
如果一定要让她死去,为何还要让她在这场虚假的梦境中苦苦挣扎?
可对容逍,她对容逍
不是接受命运,是我做出的选择。
良久,黑暗中只飘荡着虞姜姜坚定的话语,无尽黑暗里,微弱的荧光逐渐亮起。
如果跳下深渊一切都能恢复,那便跳吧。
话音一落,虞姜姜只觉得眼前一白,骤然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由得伸出手挡在眼前,最后白光散去,虞姜姜放下手眯了眯眼,看见天边那残忍的血阵,一下子又振奋起来。
她出来了
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虞姜姜终于回过头去看。
身后的人佝偻着身子撑着拐杖,身上缀着五彩丝线,头上盘缠着灰色的布条遮住了脸,只露出灰色混浊的眼珠,见虞姜姜转过身来,她伸手扯下了布条,露出了完整的脸。
一张陌生的脸。
分明没有见过,虞姜姜却又觉得奇怪的熟悉。
而且,她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眉毛。
你
不用问我是谁,只需知道你我本同族。
她拄着拐杖走到虞姜姜身边,用近似贪恋的眼神望着虞姜姜的脸,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良久,她终于道:走吧。
走吧,到该去的地方。
血阵之下,符文流窜,强大的气流如同刀刃,好像随时都会割断她的喉咙,可那佝偻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丝毫不犹豫。
在快要靠近血阵中心时,她又对着虞姜姜道:别跟过来,等我唤你再来。
说罢她便独身前往风暴中央。
不知过了多久,从月升,再到月落,在焦急慌乱之前,虞姜姜终于听见呼唤。
风流已经变得柔和,落在人的脸上也只如同轻柔的叶,怜爱又无情。
虞姜姜看见她脚边躺着的毫无意识的容逍。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佝偻的人。
容逍他
那人却没说过多的话,也看着脚边的容逍,嗤笑道:没死。不过是个不成道行的魔崽子,还不至于费太大的力。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她将话头拉回虞姜姜身上。
虞姜姜盯着她的眼,不作声。
血阵的中央,是来从魔界劈开的深渊,若想缝合深渊,需要人的血肉来祭。
虽不知道献祭的人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她只知道刚才的画面里跳下去的那个人,是她。
我知道了。
闻言,佝偻的人又笑。
你要知道,我们赤眉族人,从来都是为灭魔而生的。
赤眉族?
所以她们没有眉毛。
那人又在定定地看虞姜姜。
与其说是在看虞姜姜,不如说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