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萧玖顾猛然坐起身,胸口的剧痛让他拉回现实,心口间还残留着梦境中那无能为力的绝望,萧玖顾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梦就像一个警钟在提醒着他,他的殿下宛若那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随时都会化作云烟而去,使他患得患失
凌松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察觉到动静后快步来到床边,双臂有力的将萧玖顾紧紧的拥在怀里:徒儿,你终于醒了!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凌松慢慢松开萧玖顾,颤抖的双手抚上他的肩膀,双眼看着萧玖顾闪烁着泪光: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却一直都在我身边,你这双眼睛是多么的像她啊,我是有多蠢才没能将你认出来,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也许就是上天给他惩罚,他找了颖儿丢失的孩子找了这么多年,结果兜兜转转就在自己的身边,让这孩子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但他又何尝不感谢上天的慈悲,最终还是找到这个孩子了,他已经亏欠颖儿了,这孩子就是他唯一的救赎,他要带他远离这世间的纷争,去过平稳无忧的生活,这也是颖儿一直向往的。
徒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师妹的事情吗?
萧玖顾闻言,想起刚刚凌松的种种反应结合,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嗯,记得。
凌松知道萧玖顾很聪明,当他问出这句话时,他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见他神情如此冷淡,凌松心里也很清楚,他这个徒儿自小性情淡薄,除了身边几个在意的人,其余人一律激不起他半分情绪,更别提素未谋面的父母了。
我知道你可能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我的师妹就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叫君颖,她当年离开师门后,独自去北朔游历,遇上了当时还是王爷的黎弘,经过几年的相处,颖儿爱上了黎弘,并与他成了亲。
两人成亲不到一年的时间,黎弘的父王就驾崩了,黎弘继位,没过多久你母亲就怀了你,我也是那个时候找到你母亲的,她那时候摸着不怎么凸显的肚子,眼里满满都是对你出生后的憧憬。
我见你母亲过的很好,我也不愿扰乱她的生活,我告别了你母亲,游历了大江南北,刻意避开有关她的所有消息,没想到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母亲,她已经被一块冷冰冰的石碑代替了。
凌松眼泪夺眶而出:还好,还好她的孩子总算是找到了。
师父,北朔的人是不是去找过你,我的身世也是他们告诉你的吧。萧玖顾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在师父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师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徒儿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人,又怎么会忽然知道了他就是师父要找的人呢?很明显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他身份暴露对谁最有利,他不用猜都知道设计的人是谁了。
凌松沉声道:嗯,是殷止告诉我的,他是黎弘的手下,这些年他也在找你,他让我劝你回北朔的,不过师父不是来劝你的,师父并不想让你回去。
萧玖顾微微一怔,抬眸对上凌松的眼睛:为何?
殷止想让他回到北朔,一部分是奉了北朔王的命令,另一部分是想利用他对抗秦王的势力,当初在林中围剿他的杀手,他也隐隐约约能猜的出是秦王的人,为的是阻止他回到北朔,每个人都对他别有居心,不安好意,那师父呢?
凌松显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为师这次前来是想带着你一起走的,北朔局势两分,你回去只会陷入那腥风血雨又诡谲多变的情势中,我不想让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你母亲当年就是无辜的被卷入那北朔王宫中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为师带你回师门,那里山清水秀,远离尘嚣,那里没有任何能束缚你的东西,你母亲曾经说过,希望她的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为师亦然,徒儿愿随为师走吗?
萧玖顾闻言微微垂眸,薄唇轻抿,如果回到十年前,师父能早点找到幼年的他,那时候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师父离开,因为那时候的他经常饥不裹腹,居无定所,他很希望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师父如今所说的一切,就是他幼年时无比渴望的生活,可是如今的萧玖顾已经不是幼年时候的萧玖顾了,他求而不得的,也不再是那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如今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殿下。
师父,我不想随你离开这里。
凌松眉头紧蹙:为什么?难道你要跟着殷止去北朔,徒儿,北朔如今看似风平浪静,但内里的明争暗斗从未消停,你为何偏要去蹚这浑水呢?
萧玖顾眸光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从他们找到我开始,我就已经身陷这浑水中了,从前我不在乎权势,但我现在不得不争,没有任何势力的我,只能被动的受他们摆布,甚至还会连累殿下。
虽然他不想离开殿下,但他如今留在殿下身边只会给他带来危险,而且,他确实需要去争夺一下势力了,他如今的身份配不上的殿下,不知道北朔王这个身份够不够迎娶他的殿下?
等他有足够能力的时候,无论殿下愿不愿意,他都要将那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化作鸟儿,用黄金打造的链子锁住他的脚踝,把鸟儿关进他亲手打造的金笼子里,让殿下每天只能看见他一个人,让他的殿下永远只能待着他的身边。
凌松神色一黯,叹了口气:罢了,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师父会全力帮你的。
颖儿,你的孩子终究还是卷入了那腥风血雨的漩涡里,我没有阻止他,不知这决定,是对还是错。
第63章 殿下是不是不要我了
房间内,火炉里的炭火燃烧的通红温暖着整个屋子,漆木案桌上摆放的紫铜香炉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
苏景宁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氅,斜靠在美人榻上,乌黑绸缎般的青丝未束,随意的披散下来,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话本。
咳咳咳苏景宁抱紧怀中的暖手炉,自那日坠进深坑受了寒后,他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还多了个时不时咳嗽的毛病,经常手脚冰冷,太医说这是因为之前中毒让身体受了损伤,这次又受了寒气才因此落下的病根,真是多灾多难。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侍女站在门外弓着腰禀告:殿下,萧侍卫求见。
苏景宁睫毛轻颤,拿着话本的手指微微蜷缩,轻声道:让他回去安心养伤吧,这几日都无需过来当值了。
侍女应声退下,对着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萧玖顾正声道:萧侍卫请回吧!殿下让你安心养病,这几日都不必过来了。
天上飘落着洁白的雪花,凛冽的寒风冷的刺骨,萧玖顾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修身立着,衣摆在寒风中飘动,长发跟睫毛上都落了不少白雪,他不肯离开,只是垂眸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萧玖顾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重伤醒来之后,殿下对他的态度回到刚见面时的冷淡,他想不通哪里惹的殿下生气了,北朔使臣回程之日就在明日了,他留着殿下身边的日子不到一天了。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殿下,他还有很多话想对殿下说,他想见殿下,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冒失再次惹殿下生气,他只能在门外默默等待,他的殿下最是心软,肯定不忍让他在门外等的太久。
叶儿手中提着一个红漆食盒走过长廊,余光看见白雪皑皑中站立着的黑色身影,秀眉微微一皱,叶儿提步穿过回廊就看见长川抱着手守在门口。
叶儿停在长川面前,轻声道:他怎么会在门外站着?殿下不是说了让他好好养伤吗?
长川面无表情的回道:是他自己不肯离开,说要等到殿下见他为止,太子殿下吩咐过不能因此事惊扰殿下。
外头下着雪,天寒地冻的,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冻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禀报殿下吧。
长川低头注视着她,沉声道:不必,萧玖顾的体内有内力,这雪冻不死他,他站在那里都是做给殿下看的,这也是太子殿下吩咐不必禀告殿下的原因,你是在担心他?
叶儿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怎么感觉长川的声音比刚刚更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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