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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碧轻轻的声音将宋诺从一腔愁绪中唤醒。宋诺睁眼看向她,只见她手拿一张宣纸,站在他跟前,神色犹豫,而紫陌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身侧。
“公子,这幅字......髒了,要奴婢给您收进柜里吗?”
宋诺拾眼扫了扫那幅字,正是昨晚他随手写的诗。纸上泪迹斑斑可见,最后的“共酒筹”三字,已被泪水化得模糊难辨。
只看一眼那幅字,心里又堵得慌,急急撇开头,淡淡开口:“不用了......帮我扔了吧。”
蓝碧探寻地看了紫陌一眼,两人福了福身,便退出了房间。
晚上,江淮之依旧没有回来,宫里有晚宴,他堂堂一个王爷,怎能脱得了身?
晚膳后,府中有赏月会,蓝碧和紫陌叫宋诺同去,被宋诺拒绝了。
此时,他才知道,蓝碧和紫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得王府收留,做了丫鬟,才活到了现在。
看着兴高采烈的蓝碧和偶有笑脸的紫陌端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到花园的凉亭去,心里想,到底还是孩子,尽管从小受了很多苦,但脸上依旧会起属于这个年龄的纯真笑容。
宋诺提了一个酒杯一壶酒独自踱回房间,闭了房门,也不点灯,来到窗边的躺椅上坐下,仰头看向空中的一轮圆月。
低头、倒酒、仰头、一口喝下。
这种青梅酒味酸涩,入口不是太烈,但后劲绵长。宋诺不会饮酒,这样的酒无需几杯就可让他醉了吧。
想及此,宋诺又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宋诺轻轻哼唱起儿时的不知名曲调,婉转哀悼,清澈寂寥。
唱歌不是他的长项,但今晚,兴许是饮了酒的关系,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哼起这首歌,倒也有了那麽几分感觉。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手上的壶一点一点轻下去。直至倒下最后一滴酒,宋诺的神智依然清醒。
为什麽他没有醉?为什麽愈喝愈觉清醒?
宋诺将空了的酒壶酒杯扔于地上,躺倒在躺椅上,然后紧紧蜷起身子,将头埋于两膝间,任泪水无声泛滥。
屋里很静,没有一点声音。
宋诺闭着眼睛,头开始有些昏沉,但意识却无比清晰。
门开阖的声音,然后轻轻的脚步声近了。
也许是蓝碧或紫陌吧。他脑中这样想着,身体仍一动不动。
脚步声到跟前停下了。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侧坐下,他微擡了头,睁开眼睛,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然后宋诺笑了起来,起先是轻声地笑,后来越笑越大声,只觉得胸口都笑得发疼。
“别笑了,诺诺。”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宋诺揽入,衣服上隐约有着不知名的香味。
笑声戛然而止,宋诺睁大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为什麽要喝酒呢?为什麽要哭呢?”
江淮之捧起宋诺的脸,声音有一丝颤抖。
月光照进他漂亮的双眸中,闪着令人夺目的光芒,而眼底的担忧与怜惜,却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来。
江淮之在为我担心?我还有江淮之的关心?
宋诺颤抖着双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回家,可我......看不见......他们,我不知道怎麽回去,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叫。
突然唇上一软,宋诺震惊地睁大眼睛。
江淮之的唇只是轻轻一碰,随即稍微离开,落到了脸颊上、鼻子上、眼睛上,吻着宋诺满脸的泪水,似要将它们吻干。
许久,他才擡起头来,眼中闪着温柔的光,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诺诺,你还有我。”
然后将宋诺重新抱入怀中,收紧了双臂。
你、还、有、我。
江淮之说,你还有我?
宋诺的泪又涌了上来,起初是小小的啜泣,后来越来越大声,仿佛要将这一个多月来的不安与焦躁统统发洩出来。
以至于后来究竟是哭晕过去的,还是醉晕过去的,宋诺已浑然不知......
中秋之后,天气凉的很快。
当宋诺坐在亭中,对着一盘棋发呆时,转瞬,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多月来,日子异常平静。
江淮之常常陪着宋诺,逛街、喝茶、下棋,甚至还教会了他骑马。
而宋诺也似乎将那晚的伤心与泪水给淡忘了,每天依旧笑脸迎人,恢複成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宋诺,既来之,则安之吧。
“诺诺,诺诺?”江淮之的手在宋诺面前晃了好几晃,他才回过神来。
“啊?啊?”
“该你下了。”江淮之笑得一脸宠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