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屏风后的长宁看不下去了,作势要出去,被沈妈妈一把拉住,嘘,小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出去呀。
沈氏借着换衣服的机会就是想让她把孩子带走,免得被殃及。
长宁暗暗着急,李姿分明就是要羞辱人,她娘亲这般软和的人怎么斗得过那个恶婆娘。
外头,沈氏伸手接过发簪。
李姿和许嬷嬷面露得意之色,果然是没见识的东西,赏给下人的玩意儿也收了。
沈氏却在这时柔柔出声道:太子妃,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姿心情愉悦,寻了椅子坐下,说吧。
您这发簪,是假的呢。沈氏声音温柔如风,这发簪上的珠宝看似是价值不凡的红宝石,其实只是染色的石头,一文不值。
说完,将发簪放回锦盒里,倒是这装发簪的盒子,或许还会比这点翠宝石簪子贵重些,还请太子妃收好,回去查查是什么下作人将您哄骗了去。
李姿正端着茶盏,用茶盖撇去水面的茶沫,闻言脸色僵住,音调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沈氏即便跪着,也依旧不卑不亢,温柔浅笑,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李姿当即将茶盏砸在地上,胸口一阵起伏。
太子妃息怒。沈氏嘴上如此说,唇边却挂着微笑,半点也没有因为李姿的愤怒而慌乱。
沈家虽比不得陇西李氏这种绵延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却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莫说一个吴兴郡,就是整个江东,沈家也算数一数二的豪门。
未出嫁时,她是沈家嫡支的娘子,管着不大不小几个庄子,琴棋书画附庸风雅的东西她比不上,可论珠宝首饰,她曾经就是做这一行的,可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懂得多。
李姿洋洋得意拿来打赏下人的玩意,只是假货。
妾身入东宫前掌管过家族里的珠宝生意,收藏了不少首饰,譬如点翠嵌珠宝发簪,妾身也有,太子妃若不嫌弃,可以拿来孝敬您。
不必了!
李姿盯着沈氏那张温婉柔美的脸,气得牙痒痒。
她想借此羞辱沈氏,不曾想倒是自取其辱了,一想到这发簪的来处,李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宫身为太子妃,李家的嫡女,什么珍奇珠宝没见过,若是收了妹妹的东西,才叫本宫不好意思呢。
李姿讥讽着,美眸微转,倒是这望月阁,妹妹可要尽早收拾搬出去,今晚本宫就要住进来,如此,也免得外头人议论殿下宠妾灭妻啊。
说完便扶着许嬷嬷的胳膊袅袅婷婷走出去,大声吩咐外头的宫女内侍帮衬沈氏一把。
宫女内侍当即应是,将李姿来时带的那一套黄花梨桌椅抬进去。
灵霜急忙将沈氏搀扶起来。
在地上跪了这么久,沈氏膝盖有些僵硬,好半天才缓过来,轻吐一口气,如释重负,问道:方才我没有失了颜面吧?
灵霜摇摇头,失了颜面的是太子妃,只是可惜了这望月阁。
沈氏叹息道:她喜欢便住吧,都是身外之物,反正这原也是给太子妃的寝殿,咱们保住尊严就好。
她是沈家头一个嫁入皇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失了沈家的体面和风骨。
要不,这事咱们还是请示殿下?殿下这么疼爱您,说不定就不用搬了。灵霜是太子心腹,知晓太子的心意,当然会处处帮衬着沈氏。
沈氏微笑,殿下出面是会护着咱们,但也会得罪李家。
灵霜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瘪瘪嘴嘟囔道:得不得罪李家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殿下不舍得您受委屈。
是啊,阿硕只想着她,倒全然不顾自己了。
作为女人,得夫君这般爱护,她是幸运的,可她的夫君是太子,这么偏宠她而不顾其他人,也容易招致非议。
沈氏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灵霜一边服侍沈氏换身干净的衣裳,一边道:不行,殿下让奴婢好好伺候娘娘不让别人欺负您,今天的事奴婢一定要和殿下说。
以后这种无伤大雅的的小事不必说与殿下知。沈氏从梳妆台上取来一支石榴色金丝珠钗插入灵霜发间,这个,就当是封口了。
灵霜微微讶异,抚着发髻间的珠钗,先是欣喜,接着又拉下脸,这可不行,殿下让奴婢
好啦。沈氏温声打断灵霜的话,拉过她的手背拍了拍,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嬷嬷身上都有几件像样首饰,咱们也不能输给对方是不是?
灵霜这才羞涩一笑,将珠钗收好,取来浸过冷水的帕子替沈氏敷手。
方才那盏滚烫的茶水把沈氏的手背烫红了大片。
沈氏接过帕子,我自己来吧,你也赶快敷敷脸上的伤。
多谢娘娘。灵霜应声退去。
感觉手背不那么火辣辣地疼了,沈氏便将帕子放置一旁,挑起一会儿准备赏给其他人的首饰,忽听外头响起一声尖叫。
啊!你这死孩子做什么?
第5章 危机
沈氏脸色大变。
灵霜也心肝一颤,扭过头惊疑不定,是太子妃的声音?
快!沈氏着急起身,催促灵霜,快出去瞧瞧郡主怎么了!
灵霜转身拔腿就跑。
园子里,李姿站在迎春花旁满脸怒容,身旁的宫女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衣裳。
沈妈妈则紧紧抱着长宁不停赔罪。
阿宁,阿宁!沈氏忙不迭奔出去。
李姿气极,见沈氏来了,指着她骂道:瞧瞧你生养的小野种,竟敢,竟敢在本宫身上
沈氏这才注意到,李姿那身大红色华服上有一片明显的暗沉,显然是被什么浸湿了。
长宁粉嘟嘟的小嘴一撅,神情委屈又害怕,朝沈氏歪去。
沈氏蹲下身,轻轻安抚着长宁的后背,心里顿时烧起一把火。
她可以受委屈,但断不能让女儿也跟着被欺负。
太子妃慎言。
沈氏面色冷下,郡主是太子的女儿,野种之类的话,不宜从您这名门贵女出身的太子妃嘴里说出来。
太子的女儿又怎么了?
李姿长这么大就没受过今日这般羞辱,怒气冲冲道:你这孩子真是半点教养也无!还怕让人说吗?
你说谁的孩子没教养?
不远处传来拓跋硕愠怒的声音。
李姿顿时小脸惨白,回身讷讷道:殿,殿下
拓跋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长宁趁机挣脱沈氏,朝太子爹爹奔去,张嘴就哭,阿爹,怕
拓跋硕心疼极了,将长宁抱起,一抱才发现不对劲。
孩子怎么湿湿的?
沈氏又急忙把孩子抱回来,殿下,阿宁是尿了。
拓跋硕一愣,哭笑不得。
你衣服脏了,快进去换下来。沈氏羞红了脸,虽说阿宁还小,但是近来极少出现这种情况,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事,一会儿就去换。
反正是自己女儿,拓跋硕怎么也不会嫌弃。
瞧着眼前这幅夫妻和睦的画面,李姿心中不甘,柔柔跪下,也跟着哭:殿下,都是妾身的错,没能替殿下照顾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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