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说着,将她打横抱起朝椒房殿疾驰而去。
床榻边,沈长宁死死抓住萧珩的手,就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叔,皇叔
臣在。男人声音沉重又坚定。
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对皇叔不敬。
沈长宁丝毫未觉自己已经将他的手抓出血痕,只反复哭着恳求:皇叔,求您保住他,保住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后位
她已经失去了沈家,失去了兵权,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她失去了所有支柱,不能再失去后位。
若无后位,在这深宫里,她和孩子的人生就再无希望。
萧珩郑重答应:臣尽力为之。
沈长宁终于放下心,晕了过去。
整个太医院出动,极力替沈长宁保胎,好在她过去从军,身子骨一向硬朗,这才勉强保住腹中胎儿。
萧珩重返太极殿,他从藩地回京,今日本是来恭贺新帝登基的,不曾想遇上这一幕。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黄袍加身,贵气天成。
她可好些了?
听着拓跋临冷淡的语气,萧珩颔首,太医尽力,娘娘胎象已稳。
萧珩递上一早写好的奏折,里面详细陈述了西南西北两地的财、政、军三况,条理分明,字字清晰。
见两地大好,拓跋临稍稍安心,夸萧珩办事得力。
随后内监总管领着太常卿进来,正商讨立后章程,对话间,有改立李氏为后的意思。
萧珩忽然出声:皇上,臣有一言。
还请皇上顾虑西北威远军和娘娘这些年的付出,立沈氏为后。
第16章 羞辱
皇叔,我能坐这吗?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珩回头,神色平静。
他还以为方才长宁在生他的气。
皇叔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哦。
书箱有些沉,旁人又因为惧怕萧珩,不敢前来帮忙,长宁只能靠自己,吭哧吭哧地将书箱挪向萧珩所在的角落。
见萧珩不搭理自己,长宁眼珠一转,小身子压在书箱上,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皇叔,好沉
她生的雪白可爱,桃花眼忽闪忽闪,睫毛浓密卷翘,宛如一只瓷娃娃,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萧珩。
这一世好不容易做一回娇滴滴的小姑娘,撒娇这种事情,她熟。
果然,萧珩有些动容,看了她一眼。
长宁得寸进尺,又指着另一头,还有我的书案。
我来我来。
八皇子拓跋沣忽然态度积极,虎臂一抡,就将长宁的书案扛了起来。他虽然有点怕萧珩,但一想到自己能在小长宁面前展现叔叔的气概,又觉得不算亏。
长宁:
有人代劳,萧珩便移开目光,兀自举起书卷。
拓跋沣将书案扛了过来,笑嘻嘻道:小长宁,这回你该叫我叔叔了吧?
长宁哭笑不得,上前将书案拉了过来,不咸不淡地说:多谢八皇叔。
得了这声皇叔,拓跋沣顿时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冲旁边的郎君们好一通神气。
书案是搬过来了,可是书箱
八皇子这个不靠谱的。
长宁咬牙,小胳膊暗暗使劲儿。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将她的书箱提溜起来,放到长宁的书案旁,做完这些,萧珩继续坐下看书。
长宁当即咧嘴嘿嘿笑:谢谢皇叔。
她就知道,萧珩面冷心热,不会不管她的。
学堂里的书案都是两两并排摆放,只有自己与萧珩的书案中间还隔了条足够一人经过的缝隙。
长宁侧过脸,小心翼翼抬眸。
前世的萧珩时常带着半边面具遮丑,直到这一世,长宁才有机会看清他半边面具下的真容。
其实萧珩不丑,相反,他有着相当锐利的美貌。
只因他时常蹙眉,眼底噙着不化的冰雪,再加上额角青痕蜿蜒,戾气横生,第一眼便让人心颤,觉得他是个严肃凶狠之人。
如今看着他的侧脸,薄唇紧抿,虽努力做出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因尚且年幼的缘故,下颌线还是优美柔和的,便轻易抵消了眉眼间的凛冽感,让人第二眼又觉得,他是个温和明朗的小少年。
长宁灼热的目光并未叫萧珩回头。
他习惯了旁人打量的眼神。
长宁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便将屁股下的蕈席悄悄往萧珩身边挪了挪。
萧珩忽然一记眼神过来,没有说话,可眼底已然写着几分警惕。
长宁眨了眨眼,谎话信口拈来,这里,看不见宋博士。
所以她要挪一下位置。
长宁一面睁眼说瞎话,一面挪动书案,与萧珩并在一起。
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洞穿她所有小心思,长宁腆着笑脸,装傻。
课上,长宁思绪乱飞,又不敢说话,只能跟着萧珩的节奏翻书,看看宋博士讲到了哪里。
一到课下,就开始缠着萧珩叽叽喳喳。
皇叔,你的右手可好些了吗?
皇叔,你在陇西过得怎么样?
皇叔,郡学的郎君们有欺负你吗?
皇叔
萧珩放下书卷,抬眼望向窗外。
曙光万丈,云蒸霞蔚,晨鸟在树梢上啾啾鸣叫和长宁一样。
他起身朝学堂外走去。
萧珩离开,长宁便像只跟屁虫黏着。
萧珩双腿修长,步子又大又快,长宁得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忙不迭唤道:皇叔皇叔,你等等阿宁。
皇叔,当年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和阿宁道别呢?
只是无心一问,萧珩忽然停住步子,长宁一个不留神便撞了上去。
皇叔?
怎么突然停下了?
长宁揉了揉鼻尖,眼底还有水汽萦绕。
萧珩转身瞥了眼她泛红娇俏的鼻尖,问了一句:还要跟吗?
长宁莫名心虚,抬头看向萧珩身后,吓得急忙捂住眼睛,对不起皇叔!
她居然跟到了茅房!
望着长宁落荒而逃的背影,萧珩眸光暗了暗。
长宁的恩情他一直记着,当年他也并非不告而别,那只拨浪鼓就是他向长宁告别的物件
萧珩自嘲一笑。
一只破损的拨浪鼓,许是丢在某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长宁回到学堂,见萧珩不在,八皇子等人又围了上来。
拓跋沣惊疑不定地问:小长宁,你不害怕吗?
长宁被问得莫名其妙。
拓跋沣做出张牙舞爪的姿态,又道:他长成这样,是不祥之兆,听说还克死了亲娘,大家都说亲近他的人会死,你真不害怕?
杨玉瑶担忧道:长宁妹妹,要不你还是过来和我坐吧。
还有几个长宁不认识的闺秀们,也七嘴八舌地拉着长宁聊天。
另一边,原本围着拓跋柔的几个千金,见长宁独自一人回来,觉得是个亲近长宁的好时机,便也上前搭讪。
言辞间无非是阿谀奉承。
能出现在太学的娘子都是世家贵女,从前身份最尊贵的便是齐王府的拓跋柔,这会儿来了个长宁郡主,她们便换了巴结对象。
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都争着往长宁书案前送,没有东西送的,变着法儿夸长宁可爱漂亮。
有些单纯是为了自己,有些是经过长辈授意。
长宁婉拒不过来,只好收下,寻思着也该礼尚往来,便打开书箱,将灵霜今日一早给她装的糯米蜜枣分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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