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终究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为什么?上回在西郊马场,他就发现长宁格外好武,虽然文章诗词方面,她学的也不慢,但显然没那么喜欢。
只是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好武?
长宁想也不想道:因为习武可以保护很多人。
大抵是因为前世经历,她潜意识里想的就是如何保护别人。
萧珩沉默了一会儿,脑中闪过当年在陇西郡,师父询问他为何要习武,当时他也是这般坚定地说,想要保护阿娘。
即便那个时候,阿娘已经不在了。
他再也禁不住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更不愿旁人为了护他而死。
但长宁到底和自己不同,出身高贵,备受宠爱,她该是被人捧在掌心里悉心呵护一辈子的。
萧珩不由道:你不必吃这份苦。
长宁脱口而出,那阿宁可以保护皇叔。
萧珩脚步一顿。
长宁身下的白马也停住了步子。
萧珩声音微滞道:没人能伤害我,也没人能伤害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不知该回应什么,便转移话题道:外面风大,回马车里吧。
长宁贴着马背一动不动,忽然认真地问:皇叔,假如有一天,阿宁什么都没有了呢?
呼啸的风声裹挟着她轻柔的嗓音传入耳中,萧珩下意识攥紧了缰绳。
到了那个时候,皇叔是否还会对阿宁像现在这般?
长宁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和不安,可旋即又觉得好笑。
她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话。
长宁又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阿宁随口说的,皇叔不必放在心上。
她刚想贴着马身缓缓下来,萧珩却是忽然道:会的。只是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坚定,萧珩抬眸: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他在回答长宁的问题。
长宁心中顿时涌起难言的酸涩与感动,面上却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萧珩呆了一下,不明白长宁为何发笑。
长宁更是笑弯了腰,垂在马侧的两条腿也开始欢快地晃动起来。
萧珩似乎,真的,什么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呢。
他果然还是没能弄明白哪里好笑,问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因为笑得厉害,本就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染上淡淡的氤氲霞色,无端透出几分明艳,她道:不逗皇叔了,抱我下去吧。
她张开手臂,一副等着伺候的样子。
萧珩仰面,对上她盈满笑意的眸,也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下马背。
瞧着她一边凌乱的头发,萧珩耐心地帮她重新系好丝绦,动作自然。
不知怎的,长宁觉得萧珩越发像她爹了。
她又没忍住笑出声,在萧珩疑惑的目光中眨眨眼,道:这是我们的约定,皇叔可要说话算话哦。说完提着小裙子就一溜烟跑回自己的马车上。
萧珩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心中仿佛有股莫名的暖流淌过。
不远处,拓跋临轻轻放下马车的窗帘,温和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他身旁的李侧妃正在一边沏茶,看着他面上的神情,问道:这是瞧见什么了?
拓跋临重新扬起温柔的笑,瞧见了一个妹妹。
李侧妃好奇道:妹妹?是齐王府的阿柔,还是哪家千金?按理说,世家贵女们都在马车上呢,拓跋临上哪儿瞧见的小姑娘?
拓跋临摇摇头,是二皇叔家的长宁。
他记得,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上次在西华门他只看见了她的背影,未曾见到正脸,可方才他无意撩开车帘,却正好瞧见了她在马背上笑得明媚。
原来这世间,还会有这般快乐如骄阳的姑娘。
第28章 流言
南郊祭祀,长宁几乎都与萧珩在一起,回去时,二人在宫城外分道扬镳。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萧珩目送她直至看不见了,才转身独自离开。
长宁一路却热闹得很。
她靠在车厢壁上正欲小憩,忽然听外边传出宫女的窃窃私语,隐约听见了太子妃、演王之类的字眼,长宁顿时困意全消,竖起耳朵。
你们瞧见了吗?祭天大典上,演王看着咱们太子妃的眼神
瞧见了,听说两人曾经还是青梅竹马呢
我还知道,当初李皇后也相中了太子妃当儿媳。
外头两个肩并肩行走的宫女一脸八卦,一人言之凿凿道:我听伺候太子妃的一个小太监说,在南郊时看见演王殿下与太子妃私会。
另一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能吧?太子妃都怀孕了。
就是说啊,当时演王听到这个消息,还一脸不可置信呢。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太子妃拒绝了,说那宫女四下环顾,附到对方耳边。
剩下的内容长宁就听不见了。
灵霜坐在车厢另一侧,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外头细碎的声响,只是她听得不真切,只当她们是吵到了长宁,便掀开车帘,板着脸道:你们在说什么呢?都吵着郡主休息了。
说着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们宫闱之内谨言慎行。
灵霜是温玉轩的一等宫女,素日里对手底下的人都比较宽和,两个宫女闻言便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话。
这次祭祀建昭帝病重,李皇后借口照顾皇帝没有出宫,主持祭祀的人便成了太子拓跋硕与太子妃李姿。
演王回京虽遇刺,但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而身为正统皇子,参加祭祀是规矩,所以能有机会见到李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前世的拓跋演,在登基后还能将丧夫的李姿纳进后宫,这会儿对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也不奇怪。
不过长宁还是暗中记下了她们的对话,等回到温玉轩,用膳时便和沈氏提了一嘴。
沈氏倒不是个多事的人,她以为长宁是想让她去告发李姿,便拍拍长宁脑袋,你个小孩子家家,好好念书是正经的,管大人的事情做什么。
长宁的目的并不在此,她扒拉着饭碗道:阿娘,要是三皇叔喜欢太子妃娘娘,他肯定会抢的啊。
为了不让沈氏察觉出端倪,她举了个浅显的例子,阿宁碰到喜欢的玩具,也会想要得到呢。
为了得到心爱的东西,多的是人会不择手段。
果然,沈氏在听到这句话后,缓缓放下手里的碗筷。
她想到了上回那碗有毒的银耳莲子羹。
这么多年东宫都算平安无事,偏偏演王进京的时候,东宫就出事了,再联系演王对李姿的执念,沈氏做出了一个简单的猜测。
沈氏拿过帕子擦擦手,你先吃,阿娘出去一会儿。
*
演王与太子妃旧情未了的消息在东宫不胫而走。
望月阁又砸碎了一地瓶瓶罐罐。
李姿脸色铁青坐在首座上,把乱嚼舌根的那些宫女太监统统找出来,杖毙!
许嬷嬷忙上前劝:太子妃息怒,可切莫动了胎气。
胎什么气?提到这个李姿更加恼火,袖摆一挥将桌上的摆放的白瓷花瓶摔落,有没有胎气你不知道吗?
许嬷嬷垂下眼睛不敢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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