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东宫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半点踪影。
灵霜逮着管事追问哪里还有杏仁,管事也正纳闷。
因为太子妃好这一口,平日里杏仁几乎都被送进了望月阁,直到太子妃怀孕用不上,后厨才有多余的杏仁。
管事挠挠头,今日一早还在的,这会儿怎么没了呢他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偷吃了,便召集厨房打杂的宫人问话。
其中一个宫人想了想,才游移不定地道:晌午过后,许嬷嬷倒是来要过一些杏仁
灵霜微微睁大眸子,太子妃身边的许嬷嬷?
太子妃不是怀孕了么,这许嬷嬷来讨杏仁做什么?
说是李家的小公子来了,便要些回去做杏仁酥。宫人解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许嬷嬷说是拿一些,没想到竟会全拿走了。
沈氏性子温和,望月阁时常占了她们的份例,沈氏也是叫大家忍一时风平浪静,宫人们见沈氏自己都不争,也不会和太子妃对着干,所以太子妃的人过来要什么,她们都会给。
灵霜并不计较真相究竟是许嬷嬷自己拿的还是她们主动给的,只是弯下腰看向长宁,温声打着商量:郡主,眼下咱们没有杏仁,换其他的好不好?
管事一听原来是长宁郡主想要,赶忙将新做好的其他点心送到她面前,带着几分讨好,郡主要不尝尝桂花糕?
长宁向来拒绝不了甜甜的东西,对于管事的示好坦然接受,也不再为难旁人,嚼着糕点囫囵道:灵霜姐姐,咱们去小花园里坐坐吧。
就是望月阁到温玉轩之间的那个小花园,也是离开东宫的必经之路。
沈氏只叮嘱灵霜不要让长宁跑到望月阁,以免冲撞了太子妃,倒也没说不能去其他地方,稍加思忖,灵霜便同意了。
长宁寻了个秋千椅坐下,灵霜在旁轻轻推着,约莫过了一刻钟,就见一个与长宁年纪相仿的小郎君在奶娘的护送下走了过来。
瞧见他胸口挂着的长命锁,长宁声音清软,你是李丞相家的小公子?
因李仙儿和李姿的缘故,长宁对李家人并无多少好感,至于李家小公子她却是没见过的听说这个小公子是李丞相的老来子,全家人宝贝得很,可惜天生心疾,体弱多病,后来也没能活过七岁便夭折了。
当然,这是前世的事情。
如今的小公子肌肤近乎透明的苍白,与长宁一般年纪却瘦弱得多。
他听到长宁在和自己说话,神情恍惚了片刻,直到身旁的奶娘朝长宁屈膝行礼,才亦步亦趋跟着作揖,郡主好
长宁实在见不得他这弱柳扶风的模样,上前抬住了对方的手臂,不必客气。她语气顿了一下,问道:杏仁酥好吃么?
小公子懵了一会儿。
长宁上前半步又问:杏仁酥,好吃么?她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桂花糕递了他一块。
小公子迟疑地摊开掌心接过,谢,谢谢他自出生起就养在大宅院里,鲜少与外人接触,族中又无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看似富贵实则也孤独寂寞,是以他对长宁释放的善意,欣然接受。
旁边的奶娘下意识将小公子揽到身后,想要拿开他手里的桂花糕,郡主,小公子体弱,怕是
长宁挑眉,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桂花糕,笑着问:是怕我下毒吗?
奶娘动作一滞,只好悻悻收回手。
长宁转眸看向小公子,你尝尝,可有你的杏仁酥好吃?
小公子试探着小小咬了一口,乌黑的眸渐渐瞪大,仿佛第一次品尝到桂花糕的滋味,在长宁的目光中轻轻点头,好吃。
比起杏仁酥呢?长宁今天就和杏仁酥杠上了。
小公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又摇头,诚恳道:我没吃过。
哦长宁了然,灵霜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奶娘只是奉命带小公子进宫,对于太子妃的事情知之甚少,见天色不早,便催促道:小公子,咱们该回府了。
小公子刚吃完一块桂花糕,还有些未尽之意,不由眼馋长宁抱在胸前的半碟桂花糕。
长宁很大方地送给他了。
回到温玉轩,灵霜让长宁自个儿到廊下与几个小宫女翻花绳后,兀自去了沈氏的寝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随后道出自己的猜测,娘娘,奴婢觉得太子妃这身孕,有古怪。
沈氏近来越发嗜睡,灵霜来禀告时她刚从榻上坐起身,闻言柳眉稍颦,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假孕?
灵霜敛眸,这个奴婢不敢说,可是,又实在有些古怪。
沈氏沉吟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先不要走漏风声。她倒要看看,李姿想做什么。
长宁知道灵霜已经察觉到了端倪,见灵霜脚步匆匆地去寻沈氏,她也稍稍松了口气。
除夕封笔后,拓跋硕并没有轻松下来,这阵子他一直为江南时疫烦恼,已经好些天没有休息好。
温玉轩则四处张灯结彩,与往常过节一样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长宁钟爱喜庆鲜艳的颜色,又正逢除夕,便穿上了沈氏亲手做的红袄红裙,腕上各套了两只镶宝石金钏,脖子上戴着七宝璎珞圈,就连眉间也仔细描了一朵牡丹花钿,欢脱灵动,娇俏明艳。
这会儿正坐在廊下,频频朝门口看去,灵霜劝了几句,见她不肯走,只好搬了个火盆过来,又灌了只汤婆子塞到长宁怀里。
长宁神色着急,灵霜姐姐,你派人去请皇叔了吗?
除夕夜,该是全家团聚的时候,长宁不想丢下萧珩一个人。
灵霜道:已经差人去学舍给九殿下送口信了,算算时辰,也快来了。
可长宁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见萧珩出现,直到派出去的宫人回禀:九殿下今日不会进宫了。
火盆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火光映衬出她瞳眸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长宁觉得自己也是强人所难,毕竟是团圆的时候,踏入这座皇城,只怕更容易触景伤情。
她还没神伤完,回禀的宫人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笑吟吟地贺道:不过九殿下托奴婢给您带了今年的红封。
那双沉在夜色里的眸子瞬间亮起光芒,长宁跳起来接过,拆开,里面是一串铜钱,最底下还压了一张纸笺。
早晚重欢会,羁离各长成。*
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灵霜好奇探过脑袋,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长宁想起之前萧珩给自己誊抄的读书笔记,其中便有讲过这句诗,她不禁低眸浅笑,方才的落寞顿时一扫而空。
她捧着红封欢欢喜喜地奔回房中,踩着圆墩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将萧珩给的压岁钱与贺柬一并小心存放。
此时外头的宫人门正在放炮仗,几簇烟花一并腾空,刹那间的火树银花,透过窗棂将整个房间照得光华通明,流光四溢。
长宁顾不上去凑热闹,快步坐到书案前,摊开一早准备好的烫金红纸,提笔凝神想了许久,才一笔一画地写下一行小字。
次日一早,长宁便带着贺柬与食盒到学舍去。
正月初一,上京到处都是浓烈的欢庆气氛,唯独此处一片冷请。
萧珩与往常一般卯时便起,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功,他向来警觉,长宁还未踏足,萧珩就已经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长宁跑的急,刚从回廊跨步到庭院里,就踩了一脚积雪险些滑倒,幸得萧珩眼疾手快捞了一把。
长宁踉跄着从萧珩怀里挣脱出来,小脸红扑扑的,皇叔,新年好。
她努力镇定下来,掩饰方才的尴尬,兴冲冲地递上一只食盒,皇叔,这是给你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