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临一手挑开,露出琳琅满目的各式玩具,这些是我在集市上寻来的一些小玩意,给长宁妹妹打发时间。
长宁怀里的小灰灰忽然冲拓跋临龇牙。
长宁垂眸,轻轻抚着小灰灰的脊背,我并不无聊,多谢好意。
得了长宁的温柔安抚,小灰灰收回凶狠尖利的爪牙,靠在她怀里蹭蹭。
拓跋临挑眉,长宁妹妹看都不看,就知道不喜欢?
长宁终于撩起眼皮看他,桃花眼黑沉沉的,我们不熟吧?
这算是很不客气的问话了。
打从她见过拓跋临,就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拓跋临厚颜道:我们是兄妹。
长宁: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拓跋临能对一个素未谋面、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堂妹如此友善。
第35章 变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才不相信拓跋临会有什么好心。
长宁默了一会儿,给了他四个字:大可不必。
拓跋临想不通。
明明宫中传闻长宁郡主是个很好亲近不在乎身份的人,且他也亲眼见过她与旁人嬉笑玩闹,笑颜明媚的样子。
萧珩那般出身她都不介意,为何却独独抗拒他?
思及此,他就问了出来,长宁妹妹为何这般讨厌我?
长宁抱着小狼崽正要离开,懒洋洋地敷衍道:你想多了。
她只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任何情绪。
拓跋临凤眸微沉,他打小便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很快又扬起笑脸,既然不讨厌,那我改日再来,给你换些别的。
长宁:?
她忽然想放狼咬人。
太子等人不在,东宫便只剩她一个主子,于是往后的日子里长宁闭门不出,改成爬到屋顶上等消息,但只要远远瞧见了拓跋临的人,她就立刻躺下装死,无论外面如何敲门,她都不下去。
吃了几次闭门羹,拓跋临也逐渐消停了。
一月后,长宁收到了萧珩亲笔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一句话:已抵扬州,一切安好。
字迹刚劲流畅,笔锋沉稳又透些许锐意,是他的笔迹。
长宁抿着唇,虽然他没有赘述旁的,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只要萧珩说安好,就一定会安好。
她捧着书信回屋,将信笺仔细叠好装进她的宝贝匣子里。
又隔了大半个月,长宁再次收到扬州传来的信件,萧珩在信中说拓跋硕的病情有所好转,大抵除夕前便可抵京。
这次信件内容丰富许多。
萧珩知道长宁好热闹,便将他在江南一带遇见的好看的好玩的都说了一遍,还说沈氏给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现下正养在吴兴沈家。
长宁翻看黄历,开始细数他们回京的日子。
*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回京前一天。
拓跋硕来到萧珩房门前,他抬起手,又欲言又止,思忖许久才叩响房门,九弟,你睡了么?
萧珩时常到了夜里子时才会入睡,这会儿正在灯前看书,听到拓跋硕的声音,他打开门。
拓跋硕的身子并未大好。
入冬的天气,拓跋硕披着狐裘咳嗽两声,进到屋内,将屋中门窗关好后,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笺,皇兄有个不情之请。
他把信笺放在桌上,推到萧珩面前,此次倘若能平安回京,就请你将这信笺烧毁,倘若不能
拓跋硕右手支在唇边又咳了两声,倘若皇兄不能回京,或是活不到那个时候
萧珩始终波澜不惊的面上划过一丝异色,他低垂下眼,不会的。
拓跋硕轻笑,带着几分勉强,如今的处境,你我都清楚,我大抵是很难再平安回去了,即便回得去,只怕也没有多少寿数可活。
萧珩终于抬起眼睛,墨眸凝重。
他并不知道原来太子的身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拓跋硕笑容淡淡,不必替我忧心,倒是阿宁和逸儿还小,我若不在了,她们的日子怕是很难过。
拓跋逸,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孙的名字。
从未刻意在朝中培植势力,若有朝一日东宫失主,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不可避免,没有人会继续护着早逝太子的遗孤,但拓跋硕知道,九弟一定会护。
萧珩沉默着,在拓跋硕近乎哀求的目光中,他似是妥协了,我尽力。
少年如今也不过十四五岁,身量却已渐渐挺拔,有着不同其他少年郎的稳重成熟。
借着昏黄的灯火,拓跋硕打量起眼前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头,眼角有些湿润,叹声道:这封信收好,若我遇到不测你再将它打开罢。
萧珩目光转向桌上的信笺,信笺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许多话。
他伸手,将信笺贴身收好。
拓跋硕这才如释重负,笑道:时辰不早了,该说的都在那封信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日他顿了一下,下定决心,明日,你就不必与我同行。
萧珩隐约察觉出他的意思,二人静默相对片刻,他才重重点头。
送走拓跋硕后,萧珩重新推开窗,秋风席卷,吹灭了屋内仅存的一点烛火,四周顿时陷入漆黑。
他捂着藏在心口的信笺回到床榻上,一夜辗转反侧。
翌日,天光微明,烟波浩渺,淡淡的水雾笼罩江面,五六支载满货物的船队正破开迷雾,缓缓行驶。
忽然,一只货船凭空升腾起火光,火随风势,顷刻间覆盖了大半船身,凄厉的惨叫响彻江面,将明未明的天际布满红焰。
码头处,装载货物的工人瞪大眼睛:起火了!船起火了!
随着他的尖叫,码头乱作一团。
拓跋硕走出船舱时,漫天滚滚浓烟,火势已无法控制。
沈氏听见外头杂乱的动静,抱起孩子走到甲板上,瞧见对面的货船走水,大惊失色。
她听从了拓跋硕的安排,并未与他同在一条船上。
她冲到船沿处嘶喊:阿硕!
同船的侍卫将她和孩子护在身后,语速飞快,娘娘快回来!这些人是冲殿下来的,您先带小皇孙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沈氏抱着孩子挣扎,不!你们快救他!快救他!
然而此刻,掌舵之人惊叫道:动、动不了了!船抛锚了!
对面,拓跋硕四下张望,迅速抄起水瓢将身上的大氅浇湿,又撕下衣袍捂住口鼻匆忙逃至甲板处。
扮成商队的亲卫见到拓跋硕出来,纷纷护卫在侧。
为首之人惶恐道:殿下,大事不妙!随行禁军的货船不知怎的都水底抛锚了!
这是有人精心布局,让其他人无法赶来,势必要置太子于死地。
拓跋硕心知肚明,耳边传来火烧船只噼里啪啦的脆响,他遥遥望着对面痛哭流涕的沈氏,心中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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