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临踩上脚榻,坐在床沿处。
感觉床褥略微下陷,长宁蹙眉,但眨眼功夫,又舒展开。
这一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脱拓跋临的眼睛,他像是丝毫察觉不出她的抵触情绪,反倒抬手,用指节拂过长宁的脸颊。
他的手异常冰冷,触碰时宛如毒蛇舔舐,森森寒意透过皮肤渗入肌理,让长宁猛地弹起来。
你做什么?!
长宁一把挥开那只手,瞪着他,神色惊惶。
第85章 对峙
手背骤然一痛,拓跋临却是笑得温和,我来看你啊,阿宁,你慌什么?
听他用如此口吻唤自己的名字,长宁狠狠一皱眉,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见他的手又要伸过来,长宁别过脸躲开,声音冷了下来,殿下请自重。
拓跋临低低笑了一声,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又何来这么多礼数规矩?
厚颜无耻!
长宁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堂兄妹而已,殿下这般,于礼不合。
哦?
拓跋临若有所思,旋即语带讥诮地道:本王瞧着长宁和皇叔倒是亲近得很,还以为我们之间也可以这样呢。
一番阴阳怪气,讽得长宁小脸一白。
她斜了拓跋临一眼,清亮的瞳仁深处暗藏锋芒,我与皇叔一同长大,皇叔亦受阿爹所托,尽心尽力照顾我,我们亲近是自然的。有你什么事?
长宁将最后半句话收回肚子里,指望着对方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走。
灵霜虽不明原因,但却知道自家郡主从小就不喜欢这位堂兄,于是端了药碗走上前,想再次解围。
拓跋临假装听不懂,嘴角噙着笑,不避不让与长宁对视,眼角余光察觉有人走来,才慢慢转过视线。
灵霜福了福身,殿下,郡主还病着,需要多休息,不如让奴婢先伺候郡主喝药
放这吧。拓跋临淡淡道。
灵霜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长宁咬紧后槽牙,撑起上半身去够灵霜手里的药碗。
拓跋临察觉到她的意图,抢先一步将药碗拿在手里,下去,本王亲自伺候。
灵霜也感觉眼前之人今日格外不对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担忧地看向自家郡主。
长宁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垂在被子上的手渐渐握成拳,似乎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揍人。
她强忍下不适,抬眸示意灵霜先出去。
灵霜只好慢吞吞地出了屋子,一离开拓跋临的视线,便急忙跑去找萧平求救,却被人告知萧平今日一早有事出门去了,情急之下,她只好转头到两条街前李府搬救兵。
这边,拓跋临把其余人支走以后,捻起汤匙送到她唇边,温声哄道:来,喝药了。
长宁忙用丝帕掩唇,不着痕迹地躲开,咳咳殿下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生怕拓跋临真的给她喂药,小心翼翼地接过汤池和药碗。
拓跋临面上笑意陡然沉下,手指紧紧扣住。
长宁试着抢,抢不动。
算了,把药打翻就是。
她正要一个不慎把药碗往旁边摔去,谁知拓跋临的指腹就顺着碗底过来,覆住了她的手指。
长宁顿时一个激灵。
拓跋临死死按住她,狭长凤眸微眯,你病得不轻,药还是要喝的。
字字温柔,声音却又缓又冷,带着诡异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长宁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腕使劲儿才挣脱桎梏。
这次她终于忍无可忍,一面瞪着他,一面用丝帕拼命擦手,我自己会喝,不必殿下亲自唔!
拓跋临直接勾住长宁的下颌,强硬地将药灌进她嘴里,苦涩的药汁迅速在长宁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疯子!
长宁使出浑身解数推开他,想也不想就将口中药汁尽数喷出去。
拓跋临坐在她身前,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他还没缓过来,一只脚从被子里闪现,猛地踹向他的胸口。
手中药碗砰的一声掉落在地,拓跋临整个人顺着那股力气向后倒去。
长宁强撑着疲惫跳下床,抽出一旁架子上的长剑,指着他呵道:再过来休怪我不客气!
拓跋临撑着地面踉跄起身,若无其事地用袖子擦去脸上水渍,看向长宁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他再次发出一声阴森愉悦的笑,好啊,本王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拓跋临无视抵在心口处的剑锋,抬脚一步一步朝前走。
果不其然,剑锋抖了抖。
长宁自然不敢真的伤他。
不管怎么说,他是皇子,是皇帝的正经儿子,就算是拓跋临无礼在先,她正当防卫,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她若敢刺伤他,皇帝和德妃就绝对不会轻饶。
说不准,还要牵连萧珩。
眼看拓跋临肆无忌惮地逼近,长宁只能握着剑柄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在屏风上,退无可退。
二人僵持着,屋中静得落针可闻,拓跋临身躯继续往前。
噗
长剑穿破他的外袍,刺进了血肉,绽放出一朵妖冶红莲。
黑沉的桃花眼闪过一丝锐芒,方才一刹那的血腥,叫长宁险些抑制不住兴奋。
只要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她忍了两辈子的人就会立即死去。
但最后一刻,还是理智占据上风,长宁忍着一剑刺死他的冲动,手腕一转,剑锋瞬间就转到自己的脖颈上,我当然不敢杀你,但你若是逼死了我
她眸色一沉,惊慌不再,警告和威胁之意渐浓。
拓跋临暗自心惊,原本胜券在握的得意荡然无存。
长宁冷笑:我乃怀明太子遗孤,我死了,皇上、皇叔、皇后娘娘、威远军甚至是朝中清流,都不会放过你,即便不能置你于死地,传扬出去,一个谋杀郡主、品行恶劣的失德皇子,还有什么资格争夺皇位?
说话间,她反过来逼近对方,轻声问:皇兄,你想试试吗?
当着拓跋临的面,长剑缓缓贴近肌肤,落下一道醒目的红血痕。
与此同时,灵霜终于跑到了李府,说明缘由后便被下人引到李夫人院子。
彼时李夫人正和侄女在自己园子里叙话,灵霜跌跌撞撞跑进去。
在李夫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扑通一声跪在李夫人脚边,哭道:夫人,还请您帮帮我们家郡主吧!
快起来快起来。李夫人忙伸手去扶,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灵霜急得眼眶通红,今日郡主刚醒,秦王殿下就不顾奴婢阻拦,径直闯进郡主房间,奴婢瞧秦王殿下情绪不对,担心会出事,还请夫人看在我家郡主和小公子有婚约的份上,帮帮郡主吧。
李夫人一听,原本柔婉的笑脸也绷不住了,蹭地站起,竟有这种事?
长宁郡主好歹也是她李家未过门的儿媳,这秦王刚封王没多久,就敢这般放肆闯入未出阁女儿家的闺房,传出去成何体统?她儿子的颜面何存?
李夫人略一思索,催促道:快带我去见郡主。
身旁的白衣少女始终静静旁听着,直到听见秦王二字,才稍稍动容。
秦王难道就是
白衣少女见李夫人要走,忙迎了上去,婶娘。
李夫人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回头笑着安抚道:你且等等,婶娘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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