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仿佛没有听见,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他用余光看见眼前的身影走了,走了正好,也许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在刻意奚落他罢了。
桌子上突然多出一本新的,谢星阑道,我假期的时候就用学长的书提前预习了,要不然你现在用我这本吧。
高二选了文理科以后再次分班,他们才分到一个班级,已经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下生活惯了,却是突然有个人出现,待他没那么恶劣。
而这个人在高一军训时,他就知道了名字。
谢星阑,真的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星,走在哪都散发着光芒,和卑微如尘土的他截然不同。
坐在他前面的女生看见谢星阑帮他,为了惹对方注意,回过头示好道,班长,你就别管他了,我的书也坏了你怎么不管管我你肯定不知道他手脚不干净,我高一和他就是一个班的,他趁着体育课还偷别人的包。
郁景脸色窘迫极了,这才开口道,我没有。
另外一个帮腔的人道,咦怕不是以为别人的包是垃圾,就当垃圾给藏起来了,哈哈哈。
听见这句话,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也没人管他到底有没有偷东西,就揶揄道,郁景,你说捡垃圾真的有那么赚钱吗?要不要他我面前示范一下。
郁景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却又不敢与人争执。
他只有自己,而对方却是一群人,要惹恼了,恐怕这个星期都不得安生了。
站在他旁边的少年难得收起温和的神色,厉声质问道,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很好笑吗?
见谢星阑是真的发怒了,周围的人止住了脸上的笑。
谢星阑对女生道,如果他偷了东西,你可以选择报警,如果没有偷,他也可以告你诽谤。
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哪里懂报警这些,听到这个词都忍不住犯了哆嗦。
女生小声喃喃道,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有了谢星阑出头,一群人稍微收敛了一些。
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这些恶意,当有人帮他时,便感觉到了久违的委屈,郁景的鼻尖通红,将头埋在了桌凳里。
上课声响起后,谢星阑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郁景的心思却不在老师的课堂上了,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坐在中间前排熠熠生辉的少年。
前面的女生小声警告他,你可别以为谢星阑帮了你这次,就和你关系好了,他可不会沾上你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顷刻间,便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优秀的人身边不会缺少优秀的人,而他算什么呢?可能高中还没有念完就会辍学,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无法正常的匹配在一起,就连当朋友的可能性也甚微。
导演喊卡的时候,郁景的眼眶湿红的厉害。
就好像扮演的不是一个角色,而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人生。
第62章 入戏
他微垂下眼睑,稠密的眼睫上沾着未干的泪,全身都在簌簌的发颤。
程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你表现的很好,也不愧星阑总是向我引荐你。
谢谢程导。
郁景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刚开始确定自己进入到这个世界,他都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恐慌感。
女生的话犹在耳畔,他摇了摇头,想摒弃掉脑海里这些令他焦虑不安的情绪,也许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剧,而以前的郁景本人也曾经经历过这些,才会令他久久无法从戏里脱身。
他现在是钮枯禄郁景,怎么可能会有自卑的情绪。
他用余光看见了站在拍摄视角盲区的蒋遇,蒋遇手里燃着一支烟,也许从开始拍摄起,烟就没有断过。
谢星阑见他难过,原本还心软的想过来安慰他,结果发觉到的正在注视的人,在戏里格外温润的眼眸,骤得沉了下来,旁边一个太过崇拜他想同他说几句话的小演员都被吓得不敢开口了。
郁景收回了目光,心里烦闷得很。
郁景:蒋遇这人真烦,怎么老是在我边上看着我,害我有郁景后遗症(ˇˇ)
总统:他这是深爱你的表现
郁景:他要是深爱,那早就没我什么事了,真不明白渣男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但凡虐我的时候有一点人样,他也不至于后期抱着骨灰盒睡觉了
总统:你看黑板上写的数字,像不像你还差的那五个点?
郁景:
总统:你早点完成任务,不就不用看见他了?
郁景:
总统:人呢?????
郁景大脑当机,他就不该找总统说话,虽然才到四月份,但总统像是要完成年终业绩似的,天天催他,都快给他催出心理阴影了。
关键是蒋遇也有点毛病,他越是和别的男人打的火热,蒋遇的好感度就增加的越快。
休息片刻后,剧组便布置好了道具。
下一场戏是在男生厕所里,郁景被反锁在了里面,而后全身被一盆冷水浇得湿透了,清亮的水珠从发梢滴落到了锁骨,而后溢成一摊水迹,往下滑落到了被校服遮掩住的地方。
校服几乎变得半透明,被水打湿后有些贴合在了纤瘦的腰间。
男孩单薄的躯体流落出苍白病态的美感,脆弱无助的用手拍打着隔间的门,可是耳边早就响起了上课铃声,洗手间在每一层楼的边角处,他的挣扎被人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更何况,这是别人早有预谋的霸凌。
自从上次谢星阑帮过他之后,那群人只会在谢星阑的面前有所收敛,要是他出了教室,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比平常恶劣十倍的报复。
这几天温度骤降,窗外被一层铅灰色所笼罩,云层间滴落起淅淅沥沥的雨,郁景将自己蜷缩在了唯一还算干燥的角落边,全身无一处不冷,他用手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以此想汲取一点微弱的温暖。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排斥他,讨厌他
受害者有罪论在每个人的心理根深蒂固,就连他自己都逐渐怀疑起自己。
他也试图找别人求助,可最后得到的是轻飘飘的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你,肯定是你有问题。
以至于他为了减少来自他的问题,连话都很少说了。
也许他生来这个世界上,就是不讨喜的,不然怎么会被父母遗弃,从他有记忆起,似乎就没有感受过多少令他开心的事情,自从弟弟出生后,他的存在感便是极其微弱的,养父母也是怕周围的街坊邻居会闲言碎语,才没有再次丢弃他,给他一口饭吃,一个位置住着,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谢星阑在上完了一整节课都没有看见郁景,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问了班上不少人,可没有人知道郁景去了哪里。
与郁景处于截然不同的层面上,谢星阑所看到的大多都是世界的美好,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父亲是星城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就连一中的图书馆,都是他父亲捐的,以至于学校里没有一个人会轻视他。
他给班主任说,郁景不见了。
换作任何一个人来说,可能都不会引起重视,毕竟在人才济济的一中,郁景并不是什么资历很好的学生,甚至还有过缺课纪录。
可来人是谢星阑,班主任劝道,也许他下节课就会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他的性格是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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