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识海中出来以后, 舒了一口气叹道,走了, 是真的走了。
沈季澜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伸手将他搂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转身出门的同时低声道,走了也好, 之前留着他本来就是不得已。
小叶子跟着点点头,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充满了安抚意味。
两人沉默着走出客栈, 原想去买张城中地图看看络瑛城的城况如何,谁知自己才刚问出口,客栈的掌柜就一脸警惕防备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好似下一秒就要捉他去见官一般。
沈季澜便不敢再多问, 免得惹出是非。
他现在手中只有从药宗出来之时闻凤给的一枚玉简, 里面介绍了丰悠国的资料以及大概城池分布, 再仔细一些的就没有了, 所以眼下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小叶子坐在他怀里,两手环着他的脖颈,小声问,怎么办?
先走,去四个城门口看看情况, 若是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的, 便换一个城池看看。
他还是怀疑异魔族不会随意将自己丢弃在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打算再花一天时间看看情况;还有若络瑛城是异魔族计划的关键一环的话, 那他还是得尽早远离才是,免得被波及到。
沈季澜抱着小叶子又在城中走了一日,两人衣着精致,风姿卓越,不论走到哪里都引得众人瞩目。
其中有些人的视线沈季澜看都不看便能分辨出里面隐含的恶意,他便在腰间系了一柄三尺利剑,借以警示那些心怀不轨的凡人。
也许是因为他腰间利剑的缘故,再继续走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打量自己和小叶子的视线少了很多。
他问小叶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太对?
小叶子点点头,他本身便是得上天独爱的灵宠,对人的情绪变化感受会更深刻一些。
络瑛城在丰悠国所有城池中排位不算太高,所以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城中即便是最嘈杂热闹的地段在沈季澜看来都跟他见过的焕京城没法比。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药宗山脚下的那个小镇的发展都要比络瑛城的更上一层楼。
但即便是这样,城中百姓的情绪变化也太奇怪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刻意放大了一般
沈季澜掩下心中异样,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前进。
谁知街道尽头人群突然嘈乱了起来,女子的哭泣夹杂着男人粗声粗气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沈季澜耳中。
他停下脚步,想着这不会是什么仙人跳吧?
故意演一出戏把自己骗过去鲨什么的
可是很快他便推翻了这个念头。
围起来的人群骚动了一阵,之后豁然破开了一个口子,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从人群中大步走了出来,身后好似还拖了件什么东西。
沈季澜和小叶子屏息定睛一瞧,发现他们手里抓着的竟是一个面目算得上清秀的女子,原先梳好的秀发经过拉扯胡乱披散在肩头,绯红色的裙子也被撕裂了几个缺口,肌肤隐约可见。
她一手被壮汉抓握在手中拖行,另一只手胡乱掩盖着身上被撕扯裂开的地方,脸上涕泗横流,哭得几乎不顾形象。
粗暴拉扯她的那个壮汉感受到她的抵抗,反身就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粗声粗气喊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残花败柳一个,还要什么面子呢。
就是就是,这还没出嫁呢就怀上了杂种,老刘家的脸面都给她败光了!
围观的人群你一言我一句突然讨伐起了那个可怜女子。
那女子被众人指指点点,透过朦胧的泪意将所有人脸上的鄙夷和嫌恶看得明明白白,不禁把头低得很深很深,可这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略微显怀的肚子。
她死死咬着唇,心中暗恨的同时感觉喉间被掐住一般,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几个壮汉看见周围人的跟自己站在一条线,顿时心满意足的放慢了手中动作,任由那女子受尽众人的言语鞭笞,看她垂首之后更是开怀。
人群后面的房子门口,还站着几个一脸冷漠的中年人,他们小声交谈的同时,视线在女子身上划过,而后迅速移开,表现得就跟不认识一般。
等周围的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几个壮汉才大笑几声,复又拉着那女子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这一边沈季澜悄悄靠近,低声问了旁边一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犹自沉浸在一种莫名快意之中,听到有人询问,想都不想就叭叭叭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看到了吗?那是老刘家的姑娘,今年才十六呢,看着瘦瘦小小的,胆子可大着呢。
不声不响的居然敢偷人,还怀了个杂种。
这老刘也是可怜,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给闺女配了门好亲事,还没嫁呢,肚子里就有了。
他们家热闹了好几天呢,可不管怎么问,这小贱人都不肯说出她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呸,还能是谁的?
她小小年纪手段可多着呢,我前几日就看到她在街口跟那个李书生说话来着。
听到沈季澜跟那人的对话,一边侧耳倾听的几个妇女忍不住,也跟着开口叨叨了起来。
可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听得沈季澜格外刺耳,他一个没忍住便皱眉问道,跟书生说话怎么了?
那妇女看着满脸沧桑,但显然艰苦的生活并没有磨灭她对八卦的热爱,她面露鄙夷,跟书生说话是没怎么,可我还亲眼见过她跟隔壁街的王二狗打打闹闹,跟卖菜的张老头子也说说笑笑呢。
这是个男的她就贴上去跟人说话,不是浪荡是什么?
沈季澜抿抿唇,那你可听到过她们说什么了?
我哪好意思去听啊,她不要脸我可还要呢。妇女掩唇一顿乱笑,她身边的几个妇人跟她明显也是「志同道合」之人,看她笑出声了也跟着笑了出来。
沈季澜摇摇头,觉得跟她们简直说不到一处去。
这世间有时候对女子成见最深的,不是性别相立的男人,而是同样身处不堪境地的女人。
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叶子头靠在他怀里,敏锐地感知到他的心境之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太多。
沈季澜回了一个「理解」的眼神,又想起什么,便问之前他搭话的第一个人,那这位姑娘既然有了身孕,这又是在做什么?
那人:还能做什么,抓去把孽种打掉啊。
听说那家人昨天已经来退婚了呢,这老刘家的姑娘现在谁还敢要?
打掉之后呢?沈季澜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丢到秦槐山里献给山神大人吧。说话的时候他一脸漠然,算得上是见怪不怪了。
沈季澜:??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呢?山神又是什么鬼?
他突然又想起来昨天那小孩看见自己从戒指中拿出东西时的反应,还有他问自己是人是鬼
这么想着,他又问,对了,你知道修真者吗?
修真?那是什么?我不知道。那人诧异了半晌,然后连连摇头。
就是修仙,若是身具灵根的话,就能够进入修真门派,踏上仙途。面对那人的疑惑,沈季澜只能用最浅显的方式给他做出形容。
谁知又惹来那人怪异的打量,我说你没事吧?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要不要去山上给山神大人看看?
我们是人,哪能跟仙人比,你怕是什么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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