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吱十指抠住巨石,腰间的手移到脚下一只,佟虎推着他的靴底直接将他送上出口。
找好着力点,凌吱转过身将手伸向佟虎,并轻拍巨石以声示意,快上来,我在这儿。
黑咕隆咚的穴口下方,没有半点回应,凌吱险些以为自己失聪了,他焦急地喊了一嗓子:虎子哥别开这种玩笑,快点上来!
情绪到了临界点,心脏会在胸膛跳得炸开花,凌吱往巨石边缘一挪再挪,手掌疯狂地拍打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
佟虎,你要敢骗我,我就
威胁的话无人打断。
我就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第16章 把手藏到我怀里
凌吱手撑巨石边缘纵身跃下,那一瞬时间溜走的声音,揉进多少不可名状的惶然,大概耳道内的长嘶和焚心的噼啪作响,可以解答。
脚还未落入坑坑洼洼的堆石,身子一歪被长臂捞了过去。
橘火倏亮,久处于黑暗的眼眸畏光般蒙上湿气,凌吱脚一沾地,抬手在佟虎气血不足的脸颊愤愤扇下。
当脆响回音弥散,一层茱萸之色反出,五指印肿胀地隆起。
巴掌打在佟虎脸上,却震落了自己眼眶的泪液,凌吱别过头,酸涩顺着泪道滑入鼻腔,鼻尖被晕染出淡淡幽怨的粉。
他真的好气,恨不得放狠话再也不理佟虎了,可看到佟虎仍在流血,只剩下泫然欲泣的颤声,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凌吱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掉眼泪,别说在凌杜与佘柔面前,就算是佟三也没见过凌吱哭鼻子,偏偏佟虎有本事气哭凌吱,次数不多,一次比一次凶。
人生头一回开玩笑,直接翻车翻到了悬崖底下,舌尖尴尬地抵了抵发麻的脸皮,佟虎斜觑着凌吱的脸色,将火折子移向巨石下方的暗洞。
你看,这里有鸡骨,而且我手里的火折子也是在这捡的,所以出口可能不在上面。佟虎诚惶诚恐地转移话题。
见凌吱依旧绷着脸不理人,佟虎索性心一横,嗓子都没清,张口就整了句肉麻的,吱宝宝还气呢?我下次不开玩笑了行吗?
在现世,alpha哄生气的omega都是叫宝宝的,可这里是晟都城,效果自然差强人意。
凌吱脸蛋儿红一阵白一阵,感觉像囫囵吞枣卡在了食道正中央,佟虎那一声吱宝宝硬给枣子推到了食管下括约肌,力度还差点儿意思,没滚落进胃里,噎得他想捶胸。
凌吱装聋作哑地窥望巨石下黑咕隆咚的暗洞,若不是火光细晃,的确很难察觉到微乎其微的风。
他借着火光先行探路,趁机避开古里古怪的佟虎,也平复一下哐当哐当砸铁铸兵器的心跳。
暗洞内坡道角度不低,好胳膊好腿走起来都要扶墙,凌吱怎可能不惦记身后那位伤患,重叹一口长气,翻身折回佟虎身旁,将大长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别想多,我没原谅你。
坡道比墓道要矮,越往下走越压抑,佟虎喘着粗气应了声好,视线渐渐不再清明。
凌吱既然从巨石跳下,足以证明不会独自离开,他也就没有游说凌吱先行离开的必要。
眼皮底下染血的手晃得凌吱心揪着,避开血流不止的伤,揽住了庞然大物的腰,还能走动吗?
走不动的话,吱宝宝是要背我吗?佟虎勾着嘴角,用不着调的话给自己提神。
平路我堪堪能背动你,现在这个坡度,你也不怕被我摔个好歹。凌吱对自己的小身板完全没信心,于是换了个思路,咱们干脆滚着出去得了,坡道宽度足够,角度不至于受伤。
自知再不照太阳用不了多久便会拖累凌吱,赌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牡丹花下闭眼睛,化作艳鬼更风流。
把小脑袋瓜儿揉进怀里,佟虎偷亲了下凌吱发丝,提醒道:把手藏到我怀里。
不藏了,就这么滚吧。凌吱执意用双手护着佟虎的头,走吧。
下坡惯性堪比狂奔,偶有不平处硌得两人龇牙咧嘴,凌吱感觉手背被活活蹭下一层皮,沙粒如盐巴粘在肉上,那叫一个酸爽。
半盏茶工夫不到,满身泥土的二人撞在了一堵厚厚的白菜墙上,码放整齐的白菜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冲击,骨碌的到处都是。
拔出藏在佟虎怀里的头,凌吱扫视周遭环境,虎子哥,好像是个菜窖。
凌吱踉跄起身,管它是谁家的白菜,三两下推到一边,将佟虎拖到菜窖正中。
菜窖木盖有道小手指宽的缝隙,晨光悭吝地洒了进来,在确定光打在佟虎脸上,凌吱敲了敲滚晕的脑袋,又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盖子掀开。
别走
受光照后,佟虎有了些力气,一把拉住起身的凌吱,紧紧攥着其指尖,追道:一起,安全。
我知道,我掀开盖子就回
凌吱话说半截,菜窖盖子像是成了精,自己移了开来。
紧接着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堵在了窖口,老妪趴在那儿痴痴地看,神情自若的像是在开门迎客。
狗死了,人心病了。老妪声轻音缓,混浊的眼睛似是湿的,嘴角却扭曲地扬起。
凌吱见到老妪,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好在指尖被佟虎攥着,他壮着胆子问道:谁的心病了?
都病了,都病了。
老妪表情介于哭笑之间,这一句没发出任何声音,她双手玩儿似的拍打菜窖边缘,甚至笑出了声。
该吃药了。
菜窖外的声音并不陌生,是住在老妪家的太医署医官吴旺。
老妪听到吴旺喊她,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又该吃药了,扭身从菜窖口撤走。
凌吱双目呆滞地保持着仰望的姿态,若老妪口中的都病了是指全村人的话,就不是他这个小小捕快所能掌控的了。
更甚的是吴旺又是什么人?两次与老妪接触都被吴旺打断,理由是吃药,可药又是治什么病的?老妪方才是在向他求救吗?
隐约见凌吱脸上绒毛竖起,佟虎连忙起身将凌吱搂在怀里,我的吱宝宝是后背有风了吗?
被肩上脑袋唤回了注意力,凌吱觑着佟虎恢复血色的嘴唇,不满中貌似还夹着一丝小渴望,有风归有风,你瞎叫什么呢?
omega的心,海底的针,佟虎这个母胎solo的笨alpha,一时半刻是摸不清凌吱喜好了
吱宝宝不悦耳吗?还是你喜欢我叫你小耗崽子?佟虎不耻下问。
你才小耗崽子呢!凌吱颠了颠肩膀,也不许叫我宝宝,我又不是小孩,让老赵他们听见像什么样子。
那就不让赵捕快听去,悄悄叫。佟虎解开绑在身上的止血汗巾,折好便往怀里揣。
汗巾乃贴身之物,若非情况紧急凌吱不会撩衣拽出。眼下既已不需要,当物归原主才是,哪有占为己有的道理?
凌吱红着耳根上手去夺,你还我。
佟虎调笑道:沾了我的血,吱宝宝还要贴身戴?
凌吱语塞数秒后,不服道:烧了也不给你。
佟虎笑得更是得意,那我把我的送给吱宝宝戴,好不好?
不稀罕!凌吱狠狠瞪了佟虎一眼,气得拂袖爬出菜窖。
佟虎紧随其后,一仰头就是翘起的浑圆,心道此生福厚如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