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麻利的把两瓶北冰洋递给他,女收银员一脸莫名:这个钱都付过了,你快拿走吧,小心和别人的弄混了。
钱付过了?
从她手中接过北冰洋,冰凉的瓶身浸着冷意,叶珏心跳一滞,倏地扭过头,看着门口正要过马路的裴珩。
路边街灯闪烁。
落在裴珩肩头,他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随意的拎瓶可有可无的矿泉水,苍白清越的侧脸线条流畅,明明没什么车,却也没动。
班长!
快步追了出去,死死盯着裴珩顿住的背影,叶珏心跳的紊乱,面上却敛起所有探究的神情。
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浓墨般的乌发勾缠着脖颈,肤色冷白,眉眼含笑的模样,连唇色都比平时更深,呼吸略微急促,却稳住声音说:班长,你好像钱付多了。
这是我买的水,顿了顿,叶珏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我钱没带够,先给你两块,明天到学校再还你。
可以吗?
斑驳闪烁路灯下。
裴珩静静的看着他,说:可以。
像许多许多年前,在那个破败封闭的小山村。
他永远有无穷无尽的可以吗要问。
而纪珩,也永远有取之不竭的耐心,回答他可以。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却又已过经年。
汽车的嗡鸣打破了寂静。
马路对面缓缓驶来一辆宾利雅骏。
司机恭敬地走上前,谨慎的没有看叶珏一眼,只对裴珩道:少爷,该走了。
另一头,等叶珏半天的叶礼也找了过来。
叶子。他皱着眉头,直到看见叶珏才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帮他理了理衣领,强迫症发作,怎么看怎么难受。
怎么买这么久,面已经好了,小心一会儿凉了。
又是那股熟悉的冰凉视线。
叶礼敏锐的转过头,注意力这才从叶珏身上转移到裴珩身上。
还没坐上车的男生平静的瞥他一眼,叶礼浑身不自在,警惕心油然而生,不留痕迹的站在叶珏身前,叶子,这是
大哥,叶珏声音很轻:这是我们班班长。
哦,班长啊。
立刻换了副面孔,叶礼笑的热情,非常不好意思的道:这么巧,我们家才搬来A城没几天,班长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吃饭啊?
不等裴珩说话,他又拿过一瓶北冰洋,硬要塞给裴珩:我们叶珏才转来一高,他不爱说话,性格老实,这一年估计要麻烦你们了。
这水你收下,路上拿着喝。叶珏他就爱喝这种小汽水,味道不错的。
裴珩没接,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礼感觉他的态度突然温和了许多,虽然面上的神情依旧冷淡,说出的话却很中听。
都是同学,应该的。
又寒暄了两句,裴珩坐上车,宾利雅骏调转车头,一路朝南城驶去。
红绿灯交换信号,人潮如织。
叶礼心中感慨,带着叶珏返回小面馆,一边吃饭一边说:有些人啊,一出生就在罗马。
A城真不愧是大城市。
闷头吃着面条,叶珏抿了口北冰洋,甜滋滋的汽水喝到嘴里,压下了初秋的燥热。
叶礼长相斯文,吃饭却很快。
三口两口嗦完面,他突然发现叶珏吃的心不在焉,眼神不一会儿便飘到左手手背上去,发呆的盯着看,耳廓泛着红,纠结似的皱皱眉,又继续吃饭。
怎么了?他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叶礼看着好笑。
我有件事,不太确定。
嗯?
我发现沉默片刻,叶珏声音逐渐凝重:我的一个朋友,似乎不想表现出我们认识。
*
这顿饭吃到最后,天彻底黑了。
叶珏满怀心事,跟在叶礼身后,朝家走去。
叶家租住的小区周围布满小巷,小巷四通八达,连接着许多条马路。
远处还有尚未竣工的工地。
放有警示牌,空荡荡的楼体如一个个黑洞,风声穿过,发出扭曲的呜咽。
小巷里街灯明亮,道路却坑洼不平。
夜间温度有些低,叶礼边走边教育叶珏:今天是我跟你一块回家才走这条小路,以后不论是不是白天,都别走这。
他观察着四周,怪渗人的。
好。叶珏听话的应道。
两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几个散步的阿姨调转方向,热心的冲他们道:别往前走了,警察封路了!
警察?
你们不知道?阿姨解释道:这附近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丢了,警察怀疑是下夜班回家的路上被盯上的,正在巷子里找线索呢。
她一脸愤恨:要我说这些人贩子就都该死,都该拉去枪毙!
对视一眼,叶礼神情严肃:不行,明天我得去趟小婉学校。
叶婉今年读初一,年岁尚小,被叶家人保护的很好,天真且不谙世事。
叶珏点头,随着人群朝大道转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觉得后背一麻。
下意识转过头,他望向幽深狭长的小巷,隐隐能看见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在来回走动。
离开小巷,连温度都回升不少。
发现叶珏没跟上来,叶礼问他:怎么了?
面色莫名泛白,额前的碎发黏在额上,叶珏谨慎的环顾四周,那股令他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快的像是错觉。
周围都是热心肠的阿姨,讨论着近期的失踪案,怒骂人贩子不得好死。
没有任何行为举止奇怪的人。
后背的冷汗被晚风一吹,升起阵阵凉意。
叶珏蹙眉,迟疑地摇摇头:没事。
这天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
叶家夫妇下班都很晚,叶礼催促叶珏赶快洗洗睡觉,自己则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着与叶家大嫂打电话。
家里开着暖橘色的灯,温暖的颜色驱散了一切不安。
叶珏睡得很沉,空气中流动着洗衣液的清香。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叶父叶母的声音。
叶子睡了?
睡了,妈,叶子他们学校九点半下晚自习,你们千万记得去接他。
我们晓得,你放心吧。
心里暖融融的,叶珏翻个身。
今晚的梦境昏沉绵长,一片喧哗的人声中,四周变成热闹的便利店。
人声鼎沸。
他排在长长的队伍中,身边看不清脸的男生高他许多,微微俯身看着他,问:想不想吃草莓?
冲锋衣衣角勾缠着他的手腕。
他被揽着肩膀,动弹不得。
耳边突然响起火车尖锐刺耳的嗡鸣。
玲
闹钟响了。
梦中的景象退去。
他困顿的睁开眼,大脑浑浑噩噩,徒留一片温暖开心的感觉。
看来是个美梦了。
起床穿衣服吃饭。
天才蒙蒙亮,叶母做好清汤面,叶父提着打气筒进屋,看见他后笑了下,叶子,醒了?
爸,妈。
叶礼早八晚五,这会儿才六点出头,他还在睡。
大家自觉地放轻声音,吃完面后,叶父骑车送叶珏去赶公交车。
青藤一高离叶家属实有一段距离,摸清了这一片的公交站台后,叶珏没再麻烦他们送他去学校。
到了站台,叶珏对叶父说:学校门口有车站,晚自习放学你们在这等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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