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海边时提到的那个?
程幼让点头,开始讲着:他从小就不喜欢上学,在学校也不认真学习,虽然成绩还行但却顽劣捣蛋,天天让老师头疼。可他却是学校里的小霸王只要一挥手,身边就拥过来一堆中二病少年。
然后呢?
程幼让接着讲:后来爸爸走了,他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胡作非为,终于收住了心,开始认真学习。他开始独来独往,自己去食堂,回宿舍,一个人学习。他有一次期末还考了全校前三,被一群老师拉着去拍照表扬。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还有校领导让他上去发表如何高效学习的演讲,结果他上去就先把自己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感谢了一遍,还勉励他们在学习上也要跟紧自己。
看到他脸上安逸的笑,祁驰柔声问:那他妈妈一定很高兴吧?
妈妈太忙了,没精力去关心他的成绩单,程幼让摇头,脸上出现几分落寂,她一直叮嘱儿子要好好学习,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最对他管教最严厉的人。
祁驰握住他的手:她一定也是最爱他的人。
程幼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轻笑了笑:是吧,他总不会一直都是孤单的。
祁驰这个人看着冷,其实手却常是暖的。他身上的暖意通过交握的手传递给对方,也算是冬日里的一份慰藉。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程幼让挑眉,心里觉得他这人不好相处有朋友才怪了,但这话说出来挺得罪人,他于是就换了个说辞:怎么的你还就看不上咱凡人了?
祁驰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气笑了,刚才那点煽情的氛围一下就没了:眼前这个凡人还是我的心上人呢。
程幼让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种快速反应,皮笑肉不笑:过奖过奖。
我上的是私立学校,身边的同学成群结队,我确实融入不进去。
程幼让知道肯定是什么专门供着他们这些大少爷大小姐的贵族学院,纳闷道:不应该呀,你家不挺有钱的?
他的思维挺简单的,他家有钱,但凡懂点钻营的人应该都会和他打好关系。
可祁驰却不以为意:就是家底比他们稍丰一些,他们就把我捧到了头顶上,反而更熟悉不起来。
程幼让懂了他的意思,合着就是他家太有钱了,接近他的人都多少带着目的,但又不敢真的太靠近惹怒了他,把他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孤王。
虽然也算是一种敬意,但更多的是疏离。
你也别难过,程幼让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鬼使神差地接了句,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朋友。
......
他们说话的时候,摩天轮已经抵达最高处,圆满的一圈过半。
这里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的最远最高处,万丈光芒尽在身下。
祁驰看着他的眼睛,终于问出非要坐这一趟的目的:可以吻你吗?
程幼让仰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睛被灯光映得发亮。这个人的眼睛里就是揉碎的星星和白云。
现在不想接吻。
摩天轮一点点往下,好像随时可能停下。
祁驰伸出手轻抚上他的眼睛。
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程幼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在指尖擦过的时候就想是羽毛轻轻一挠,撩起来一片热浪。
祁驰喉间一紧,手指停在他的眉骨上半天没有动弹。
两人都没动,可气氛却突然变得焦灼难耐。
我好像一直都很善变,程幼让勾唇,现在想来你的提议好像也很不错。
祁驰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手臂一发力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把他放到了自己腿上。
其实这样的姿势对程幼让来说很不舒服,一双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只能半曲着跪在他腿边。
我建议你快一点。
程幼让双手紧紧抱住他,似乎这样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让他相信自己不会不小心摔到地上。
他们的头发都还处于半干的状态,程幼让的长发干得更慢一些,被他胡乱抓了几下,随意的搭在额前。
偏偏这人生的好看,脸上又时常带着那种肆意妄为地笑,即使头发乱了,也依旧富有美感。
可这现在落在祁驰眼里,湿着的黑发,就像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连每一缕发丝都在一刻不停地撩拨着他最原始的欲望。
他把他揉进怀里,透过皮肉能感觉到骨骼硌在一起,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好想让你属于我。
祁驰撕咬他的唇瓣,用两个人靠在一起时的温度,交汇在一起的呼吸,还有那人时而发出的闷哼一点一点地碾压心里那疯长的火苗。
还不是时候,你还没同意。
第44章 放鸽子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老旧的房间里,能看到空气中扬起的灰尘。
程幼让站在一张书桌前,正用一张牛皮纸包装着什么方方正正的东西。神情认真,每折下一条边角都反复比对了几次。
他听到外面有轰轰哐哐的嘈杂声,但却没有分出半点心力到那让人听了都觉得心烦的噪音上,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他终于把手上的工作完成,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小合适的手提袋,又把那东西装进了袋子里。
完成了这一切,他才终于抬头看向了门口,好像这时候才终于发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吵闹。
他打开了门,看到客厅放了好几个大纸箱,有个女人正站在门口指挥着人把那几个大纸箱搬走。
程幼让走到女人面前,默不作声。
那女人看起来已经三四十了,从五官里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只可惜满脸疲惫,皮肤也不太好。
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东西,只透过袋子往里看了一眼,女人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她眼睛通红,却没有眼泪。低头平复了一会情绪,她才又把那个手提袋交还到他手里:这相片你自己留着吧,我手机里有。
程幼让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把那个手提袋捏在手里,垂着眼默默地看着这个家里的大纸箱子全没了,人也都走了个干净。
那几个箱子没有带走多少东西,这个小小的房子里看起来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他却觉得空荡荡的。
有多空呢?
他想,要是他在里面说了一句话,是不是都只能自己听着自己的回声,算作唯一的应答。
程幼让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伤感些什么,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可是,反正都没人在意了,他为什么不能也放弃自己。
今后,不会有人在对他提出那些严厉的要求,没有给他制定看不到摸不着的目标,也没人会再对他有期望。
他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着没有任何人的以后。
他突然扭头看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好像听到有敲门声。
可有谁会来敲这个门呢?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那是自己幻听了,那辆载着他最后一个亲人,装了几个大纸箱的小汽车早就不知道开到多远以外了。
可怎么他越这么告诉自己那声音好像还越清晰了?
就像是敲在自己耳边。
终于,那声音没了。
他绝望地笑了一下,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这么期待是有多可笑。
可下一秒,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桦木香,有人从正前方拥住了他。
优美的铃声传来,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声。
程幼让猛然惊醒,发现眼前仍是那片天花板,他刚才做了个梦。
只是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他现在手上仿佛还留有一丝温度。
他关掉了吵个不停的闹钟,又赖了一会床,抓了抓头发坐了起来。
他起来开始捯饬自己。
今天和祁驰约了看电影,是他昨晚不知道怎么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答应下来的。
临出门前他抓起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觉得舌尖发痛。
昨天那个吻热烈而凶猛,他被咬破了嘴唇,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激起一阵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