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他咬着牙,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真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你和他
他转过头去,看向闻缜。
南廷忽然觉得,他的这位下级这么生气,其实情有可原。
如果换作是自己,自己也会生气的。
对每一个异管会成员来说,异管会都是伟大、正直、至高无上的存在。
它应当是他们的信仰,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栾檀似乎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他是个叛徒。
可叛徒居然笑了笑。
这不好吗?栾檀说,我一直都很尊敬闻先生。
闻缜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真肉麻。他对南廷说。
南廷:
他看着傅诚所有的愤怒瞬间僵化在脸上,又一寸寸地碎裂开来。
那是一种信念破裂的神情。
傅诚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自从他的老师在任务中牺牲后,这三年来的每一天,即便早已被从执行部调到了管控局,他心里也始终只有一个念头:替老师向闻缜复仇。
这几乎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
我,那么,相信你。傅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把你的话,奉为圭臬
然后呢?
然后被告知,你为他坚守的信念,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南廷看着傅诚一会青一会白的脸色,觉得这位队长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趴在自己的水池里,翻看和闻缜有关的某本资料时,无意间翻到了一张复印下来的、手写的字条。
字条上是工整的、同时又带了点稚嫩的字迹,让人不由地猜测它的主人应当是某位成绩优良的好学生。
然而上面写着:毁灭我的敌人似乎并不能让我觉得有趣。也许看着他们自我毁灭,会更有意思。
字条的一旁附有批注:
[315年2月21日,于闻缜某处旧居发现的日记本残缺页。]
[另,该日记写于309年11月,闻缜时年12周岁。]
南廷忍不住抬眼朝闻缜看去,发现对方正看向傅诚,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像是一位导演,正在欣赏自己电影成片的最后一个镜头。
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在为看他们自我毁灭而着迷。
叙旧叙够了吗?闻缜开口,打断了那两人之间的僵持,我还有事要办呢。
傅诚像是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这号人一般,猛地回过头来。
闻缜没理会他。他向着栾檀说:钱已经付过了,我把我买的东西拿走,不算过分吧。
栾檀默了默。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如他的语气一样镇定:东西在外面。
他看向渗着血的那扇门。
极乐鸟就在那扇门的背后。
由于缺乏有效的控制手段,现在谁踏出这扇门一步,谁就会死。
闻缜嗯了一声,像是根本没当回事。他再次转向南廷:一起去吗?
南廷点头。
也好。闻缜说,麻烦的人快要来了。
麻烦的人?
闻缜含糊其辞:你不认识。
你带路。他对地上的傅诚说,鸟笼钥匙在你的人手里。
傅诚余怒未消。他看上去很想跳起来把闻缜打一顿,但腹部的伤口让他无法如愿:我凭什么
我来吧。栾檀打断了他。
他摘下手套,放进衣袋里,朝通往逃生舱的那扇门走去。房间里的人自动向后退去,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就当作是赔礼道歉了。开门前,栾檀回头道,希望你不要计较船上的人犯下的错事。
闻缜却把南廷从后面推了出来:你要道歉也是该对他道歉,而不是对我。
四目相对,南廷垂下了视线。
看来我被这群人捞上船的事只是巧合。他想。
闻缜虽然对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漠不关心,就他目前的表现来看,那些关心也许是真的关心。
毕竟闻缜对自己的收藏品从来都是爱护有加。
对不起。他听见栾檀说,我代那些把你捞上船的人向你道歉。
南廷其实不想接受一位叛徒的道歉。尽管对方的道歉和他心中所想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当着闻缜的面,他还是说:没关系。
栾檀大概看出了他的不乐意。可他无法和一条看上去正在闹脾气的人鱼讲道理,沉默了一会,转身开门,离开了房间。
一来一去,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闻缜却浑然不觉。他带着南廷,跟在栾檀的身后出了门。
房间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走廊的两侧有很多房间,有的房间是开着门的。南廷忍不住探出头来,想看看房间里都有什么。
一旁的闻缜冷不防地开口道:你不害怕吗?
嗯?
南廷心里一紧,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镇定了。
他只好找了个借口:那只鸟说它不会伤害我。
它是这么告诉你的?
对。
闻缜却停下了脚步。
南廷,你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说。
南廷:?
自从它被砍掉了腿、做成标本之后,它的能力就退化成了只能砍断其他生物的腿。闻缜说,它根本伤害不了你,所以我才没让7号把你带走。
南廷愣了愣:它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太好骗了。闻缜很不留情面地说,它没有遵守和我的约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你们的约定?
它先前被关在某个地方。我答应把它从那里带出来,它答应我来到船上之后,杀掉某个人。闻缜很自然地向他解释,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但好像某个蠢货拿到钥匙后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所以它失控了。
他的确对极乐鸟的报复计划一无所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