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又说,你有什么话想转告给池的吗?我短时间内还不打算离开,可以代你转告他。
犹豫了一会,南廷说:有。
自由号的那艘船上,有一台基因检测仪里有我的一些信息,需要删除。他看见顾问流露出不解的神情,又解释道,你告诉他就可以了。他会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顾问也没多问:还有吗?
还有闻缜每天都呆在家里,很少出门。他很喜欢烹饪,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效信息。
犹豫了很久,南廷最终没有说出闻缜母亲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明明是极其重要的、需要马上上报的内容,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又一点都不想说了。
愧疚难安似的,他又补上一句:但我会尽快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的。
唔,就这些?顾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姚凡的事,需要我转告吗?
南廷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顾问看着他。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动摇了,小人鱼。
嗯。南廷最终承认了这一点,顾问先生,我现在发现,有很多事我都不够了解。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是对是错,而且我发现我不是无所不能的。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顾问叹了口气,温和又坚定地对他说,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你你会告诉他吗?南廷迟疑道,关于这个。
不会。你也不用担心,他不会对我用交流器。顾问说,你就当我们是交换了一个秘密吧。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差点忘记今天是要干什么你是来问你基因的问题的,对吧?姚凡给了我一份你的检测报告。
南廷这才想起自己自己原本的来意。
其实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有好奇过这样的基因损伤是怎样造成的,以及怎样修复它们。你知道,我是个书呆子,成天到晚就想着钻研这些问题。顾问对他说,最近我的研究稍微有了一点进展。
姚凡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基因损伤是人为的?
确实有那么一点迹象。顾问沉思道,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嗯,就这样下结论太武断了,我起码还要再试验上一段时间
南廷也不明白他那些复杂的研究:你有办法了吗?
有一点了,但还不是特别全面。顾问说,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这里,你可以常到我这里来,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也可以代你向池转达消息放心,我只会说我该说的。毕竟我们是要互相保守秘密的人。
太好了!南廷由衷道,谢谢你,顾问先生。
容我再问个问题。顾问说,你离开基地这么久了,和那个人相处得怎么样?
还可以。
形容具体一点。
具体南廷实在想不出词语来描绘他和闻缜之间的关系,最后想到了池当初的话,池说得对,他很喜欢我。
顾问却说:哪种喜欢?
当然是对收藏品的喜欢。南廷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他很喜欢收集吗?
人类的喜欢是分很多种的。
我知道,但我不太分得清楚。南廷低声说,我只觉得,离开基地之后,很多人他们都不喜欢我。
我甚至不知道闻缜为什么会特别喜欢我,从见到我开始。但池却从一开始就很笃定是因为他知道闻缜很喜欢海洋生物吗?
怎么可能会是这个。顾问扶了扶额头,多半是闻缜曾经告诉他过,自己很喜欢人鱼吧。
南廷:
那一瞬间他险些以为饰带坏了,以至于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过了整整十秒,他才在震愕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闻缜会告诉他这个?这不像是他们会聊的话题
等等,小人鱼你不知道吗?顾问居然也惊讶地看着他,池没有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
他们之前是朋友。顾问说,池和闻缜。
南廷差点从便携箱里摔出去。
池闻缜朋友?
这个词语放在这两个人身上堪称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他大声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池是谁?
就按闻缜被通缉的时候算起,那时候他十七岁。池大他十岁,虽然还没当上异管会的最高长官,也是最高长官座下的一把手。
更何况他的父亲是上任异管会最高长官,兼任最高议院终身议员。
池的父亲是上一个神,而他是神的孩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神的孩子成为朋友的。
241能做他的未婚妻,姚凡能和他关系很好,至少名义上关系很好,是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异管会里的重要成员。
异管会并不允许自己的核心成员与外人过分接触。
闻缜当初含糊其辞地对他说我小时候经常去基地里玩,以至于他以为闻缜的家庭是由某些编外人员组成的,毕竟编外人员的家庭成员偶尔也会接触到姚凡这样的非核心成员。
但现在看来
怎么不可能。顾问叹了口气,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基地工作了。唔,那时候闻缜还很小,比你现在小多了十二三岁的样子吧?
南廷挣扎还想说什么,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一幕
漆黑一片的长廊,透着些微光亮的一扇门,门牌号上一团墨水似的脏污
倘若没有那团脏污的遮掩,那上面或许会是一串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数字编号。
他根本不是什么凭空出现的天才罪犯。
你是说,他是南廷愣愣地看着办公桌对面的顾问。
顾问点点头:是的。他是一个叛逃者。
不好的念头一瞬在南廷的脑海中闪过:那他该不会知道我
冷静点,小人鱼。不可能的。顾问说,你来基地是在他离开之后。
我不记得我是哪天来基地的了。
我记得,顾问说,那天我碰巧就在基地里。那时候他已经离开基地很久了。就算我不记得,池也会记得。我们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南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起初的惊惧过去之后,他产生了新的好奇:那,顾问先生闻缜过去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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