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脚步声,基地的警卫力量似乎正朝着这边聚集,听上去足有数十人。
南廷当机立断。
他伸出手,轻轻将指尖探进门缝里,坚硬的钢铁此刻如同软泥一般,被他轻松拨开。
然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就在一瞬之间四分五裂。
细小的铁屑扑簌着从空中落下,纯白的泡沫不合时宜地漂浮在了四周,又在空气里飘散、破裂,像一个稍纵即逝的美梦。
南廷从中飞速穿过,在所有人到来之前冲进了楼道口。
然而只下了半层楼,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楼下凌乱的脚步声,不得不立刻改变了方向,转身爬上了楼梯扶手,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狭窄的窗台边缘上。
南廷低下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然后他立刻后悔了4号基地竟然将囚室建在了二十一楼的位置。
他只能庆幸自己不恐高,但这个时候再回到走廊,不可避免地会与上楼的警卫队发生正面冲突。
只能想办法从大楼的外侧到别的地方去。
但这么做风险很大。毕竟此刻他正悬在近百米的高处,纵使是他,摔下去也可能会粉身碎骨。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南廷甚至能听清那些人类说话的声音:铁门受损
铁门?!
转告其他分队,一级警戒!
南廷换了个姿势,坐在了窗台上,扭头望着楼梯的方向。
这种至关紧要的时刻,他却有点走神。
心跳突如其来地快了起来。
南廷有些莫名其妙。换作是以前,他早就闭着眼睛往下跳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犹豫,也根本不会紧张。
不换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选择往下跳。
他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南廷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愈发觉得自己离开基地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种时候顾虑别人的性命时,他就已经不再适合原来的那份工作了。
目标似乎下楼了
所有人注意!
脚步声在楼梯间内响起,将南廷的神思拉回。
冲在最前面的警卫队成员最先看见坐在窗台上的目标:
他在那里!他大喊道。
然而男人连目标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见对方回过头去
径直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目标跳楼了?!
警卫队成员一拥而上。
但楼下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般出现一具高坠的破碎尸体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目标从二十一楼跳下,落在了对面大楼支出来的十八楼平台上。
南廷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在地上滚了一圈,擦破了手臂。
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可他来不及做包扎,因为在他的余光中,一道黑影已经站上了自己方才站的窗口。
方才他看见的、走在警卫队最前方的男人也像他一样一跃而下,追了过来。
南廷深知这个人不好对付。尽管他不认识对方,但一般而言,这种队伍里走在最前方的都是队伍中能力最强的角色。
他之所以敢跳下三楼的高度,是因为人鱼整个物种的身体素质都好于人类,十米左右的坠落不足以让他受伤。
但追上来的人类显然也毫不畏惧这样的高度。
南廷只能掉头就跑。
对面的大楼里也空无一人,南廷找到了电梯,却发现电源早已被切断了。
伤口依然在流血,手臂上是钻心的疼痛。
他其实很少有受伤的时候。不管是以前在基地里,还是后来出任务的那半年,都有人在他身旁无微不至地看护着他。和执行部那些每天出生入死的队员一比,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娇生惯养。
以至于只是手臂上多了几道伤口,他就疼得有些分神了。
南廷一边跑,一边有些委屈地想到,明明他逃跑是为了避免那些人类受伤,为什么他们还要对他紧追不舍。
他并不熟悉4号基地的构造,出于保密需求,基地内部也不会有任何关于结构的指示图,他只能凭借感觉朝正确的方向出逃。
等再回过神来时,南廷已经在弯弯绕绕的大楼里迷了路,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死路里。
而背后的脚步声早已只有一墙之隔。
南廷:
他只得停了下来。
追在后面的男人见他停住,立刻也警惕地收住了脚步,在拐角处与他对峙。
南廷又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唯一的出口在男人的身后。
他开始有些头疼了。
要不然自己威胁他一下?
于是他开口,尽量把声音压得低沉:让一让开。
又加上一句:你不让开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对方纹丝不动。
南廷:
他更加苦恼,只得转身,打量起背后的墙面来。
这面墙上连个供他跳楼的窗户都没有。
可南廷没有想到,自己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一瞬间,对方直接选择了偷袭,反应极快地举起了武器,砰地扣动了扳机。
距离太近,子弹甚至比声音来得还快。
几乎是同时,南廷回过身去。
他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
子弹直直地撞在他的胸口上。
南廷很小声地叫了一下,五指收拢,捂住了子弹撞击的位置。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男人,神情似是诧异。
男人没有表情地看了自己的目标一眼。
枪法一如既往的精准,不偏不倚地命中对方心脏的位置。
他拿起自己的通讯装置,按下按钮:报告,目标已被
话音猝然停住。
男人愕然睁大了眼。
他对面的人,不,应该说是某种有明显非人类特征的漂亮生物,已经把手放了下来,原本应该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处,此刻干净如初,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半点损坏。
对方冲他摊开了手。
一小片泡沫从干净的手心里凭空飞出,呼啦啦地朝直奔向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几乎要以为那是对方的某种攻击手段,下意识地举手格挡时,却发现它们都在自己的身上柔软地破裂开了。
就像是真正的泡沫一样。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给他一种这样的错觉。
柔软、脆弱,纯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摇曳,像是一片伸出手去就能捏碎的泡沫。
别追我了。他听见这个像泡沫一样的人说,我一直朝这里跑,是因为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伤害你们。
男人:你!
南廷停了停,像是真的想把他说服似的:不是吗?
你要是现在嗯,让我一下,让我从你旁边的出口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他认真道,真的。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