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一动, 但最终没有按下去。
闻缜嗤地笑了。没想到你已经胆小到这个份上了。他故意将胆小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很好奇你在害怕什么担心我死了,他会将矛头对准你?你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对不对?
没有回答。
于是闻缜替他说了:对。
池的眼珠轻轻一动。他终于开口, 却对闻缜方才的话置若罔闻:那个人在哪里?
谁?
少和我装傻。池用厌恶的神情看着他,闻缜就在这附近, 你早就知道。
闻缜费了一点功夫来绷住自己的表情。他以前一直做得很好, 毕竟人类的情绪对他而言只是个概念, 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高兴。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轻松,愉悦。人人都偏爱这样的感情,他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你怕他?闻缜缓缓地说,我以为长官不会害怕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池的瞳孔骤然缩紧:你说什么?
没什么。闻缜轻松道。
他从车窗前抬起身来,浑不在意地拨开对方的枪口,看了一眼远处。
你亲爱的弟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闻缜很干脆地把手收了回去,没理会车里的人脸上的错愕神情,冲他挥了挥,作告别状。
车窗在他的注视下重新升起,阻隔了他的视线。
封闭的车厢内。
池将头靠在了椅背上,眉头紧蹙,慢慢闭上了眼。
车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他睁开了眼,神情已经再度恢复了无波无澜。
执行计划B。
驾驶座上的人动了动嘴唇,犹豫开口:可是,长官
池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缩回了视线。
过了一会,再度开口道:明白了,长官。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半个小时,或者一整个小时。等南廷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柔和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只有一小部分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正在一片丛林中行走。
身后没有人的踪影。事实上,他刚离开的时候,背后就没有任何脚步声追上来。
南廷这才停住了脚步。
他有些愣神地站在原地。
好像迷路了。
南廷不认识基地以外任何地方的路。更何况是在一片树林之中。
他有些泄气地靠着树干,低下了头。良久,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刚才
动作一下僵住。脸上泛起微弱的热意来。
不。
南廷摇了摇头,想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个玩笑。他对自己说。
这大概是个玩笑,被故意用来激怒池。他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池的表情,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对方发怒时的神情还要可怖。
南廷竭力说服自己,但内心的裂痕还是越来越大。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笨到了极点。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不对。从那个古怪的午夜,浑身湿透的顾问敲响了他的门。他明明早就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是被人下蛊了吗?
背后忽然传来沙沙的动静。南廷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过去,却只看见了草丛里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猫。
小猫在地上闻闻嗅嗅,一路朝他走了过来,最后一屁股坐在他脚边不动了。
南廷松了口气。但同时心底又泛起一点失落?
他顺势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小猫微弱地叫了一声,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指。
南廷:!
他忽然想起猫这种动物是鱼类的天敌。
虽然南廷不确定它们吃不吃人鱼,也觉得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鱼的味道,但小东西的亲近还是让他本能地有些抗拒。于是他挪动了一下,从小猫面前走开了。
没想到小猫抬头看了他一眼,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
这次它没再舔他的手指了,而是在他脚边打了个滚,撒娇似的。
南廷犹豫了。
他想伸出手,摸一下它毛绒绒的头。他很喜欢哺乳动物毛茸茸的皮毛。毕竟他没有这个。
人类好像天生就喜欢这样毛茸茸的东西。他们觉得它很可爱。假如海洋生物也有这样的皮毛,人类会不会不再对他们那么排斥?
他开始不着边际地乱想。
手伸到一半,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摸下去,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它很喜欢你。
南廷的手一抖,正好落在小猫暖烘烘的肚子上。小猫又叫了一声,在他的手心里打了个滚。
南廷:
说话的声音仍旧属于顾问。
他没有抬头,而是故作冷静地说:你为什么要假扮顾问先生。
啊,你认为我是假扮的?
不、不然呢?
理由?
南廷努力把目光集中在小猫身上。他说:顾问先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突然亲他。
南廷说不出口。过了一会,他有些气恼地想到,这个人多半又是故意这样说的。
闻缜笑了。他微微俯身:看来你的顾问先生是个很正派的人。
他当然是。南廷坚持道。
让你失望了。闻缜说,我不是。
不过你比那个家伙好一点。闻缜突然说,他心情很好地抱着胳膊,打量着南廷,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是谁。
不过他要是能想明白,十多年前他就该明白了。
蠢货。
顾问先生来基地的时候,你还在基地里。南廷还想挣扎,他说他见过你。你不是他。
那是我说的。
很有趣,不是吗?闻缜满意地说,这还是他的故事的第一个听众,他很乐意将自己的一切分享给他的听众,上午的时候当我父亲的儿子,下午的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了他的顶头顾问。他到死都想不到我会是谁。
可是
我送你去见顾问的时候从来不上楼。因为我变不出两个自己来。
南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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