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来什么?吕征,我说这里面怎么这么热呢,没开空调。
初星眠,辣和不辣的,我都可以。
晁嘉呢?吕征开了空调扫完码,看向闲散倚靠在门框旁边的周晁嘉,你不能吃辣对吧。
这一路上都是吕征和初星眠聊得多,有吕征这个话痨在,倒是衬得周晁嘉格外沉默寡言。
嗯。他应了声。
那我们来个鸳鸯锅底吧。吕征自言自语道,吃火锅不吃辣,少了灵魂呐。
点了餐,吕征又选了几个大家都不忌口的菜,他人就往外走,说是去卫生间洗手。
略显拥挤的包厢里顿时就剩下了初星眠和周晁嘉两个人。
旁边房间聊得火热,他们房间里一言不发,只有空调机呜呜呜在吹。
尴尬。当事人就是非常尴尬。
初星眠没有吃饭玩手机的习惯,便坐在座位里玩餐盘。椭圆形的餐盘被她怼正摆齐,翻来覆去好几次。她余光偷偷瞥了几眼周晁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把玩了一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清隽的眉眼舒展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手机震动了几次,她拿过来看了眼。是徐星给她发来的消息。
【眠眠,我想起来那个隔壁张叔叔是在游乐场当经理,是不是你出事的那个游乐场啊?】
她一愣。就说那个全都是字母的车牌号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她上次去外婆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过一次啊。
放下手机没回复,初星眠轻咳一声,你还记得以前和我们一起住在平宅大院里的人吗?
周晁嘉嗯?了一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手撑在下颌。他没开口,像是等待她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就是我们家窗口正对面的那家。初星眠拿个餐盘转来转去,你说巧不巧,这个人竟然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张经理。
周晁嘉淡声,我没什么印象。
本来我也没有印象的,但我上次回外婆家的时候,他就住在附近。我刚好看到了他的车牌号来着。初星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话题来打破僵滞,就没停下来,没想到华江真的这么小,得多有缘分才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而且还真不是我记性好,他的车牌号特牛,一连串的字母。
我在华江市到现在,好像也没见过字母这么多的车牌号。
见周晁嘉还是没什么反应,初星眠突然想起来。
哦对了!我说一件事你肯定就知道这个张经理是谁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大院里第一个买相机的人家?初星眠自问自答,就是他家。我小时候还记得我妈跟我说相机不仅仅是可以照照片,还能录视频呢,我印象深了好久。
没拆迁之前,大院里的人都是老一辈打工时住下来的,院里贫富差距虽然不大,但是谁家要是买了个新鲜玩意,那是传得整个大院都能知道的事情。
你现在还经常能够碰见大院里的人?周晁嘉目光淡淡地投向她,多数时间他都是沉默着听她说话。
初星眠碰了下陶瓷杯,也不常见。外婆他们在搬出大院以后,就到大院那条路的对面住。当年好像很多家都是搬那边去,所以好多邻居还是以前认识的。
稍一顿,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
因为涉及到当年,她问的很小心。
嗯,搬走之后没再联系过。周晁嘉知道她想问什么。
气氛蓦地沉闷下来,比空调制冷还冷。
还好紧赶慢赶的,吕征终于回来了。
聊什么呢?吕征两只手还滴着水,一进屋就顿时暖热了场合。
初星眠说,今天见我们的那个张经理,以前是我们一个大院里的。
大院?什么大院?吕征马上抓住了关键词,你们?
初星眠眨眨眼,也不知道她和周晁嘉以前住一个大院的事情应不应该透漏给吕征。毕竟她和吕征也不是那么熟悉,而且也不知道周晁嘉介意不介意的。
在我小时候没搬走以前,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地方。周晁嘉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吕征眼睛一亮,你们两个还这么有缘分呢。
周晁嘉四两拨千斤,还行,比你和她稍微多了那么点。
初星眠一怔,难得听到自己和周晁嘉相关的调侃,莫名还有点小紧张。
老板娘很快就把火锅和菜都端上来,冒着热气的铜锅往中间的位置一放,香气顿时四溢。
三个人边吃边聊说了会儿,初星眠起身打算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一楼,她正打算洗手的时候,余光刚好瞥见楼梯的位置站了个人。
女生的个头高挑,长而卷翘的棕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处,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韵味。她长得也很好看,眉眼开阔五官大气,薄厚适中的红唇间叼了根烟,正吞云吐雾。
初星眠原本是不想理会她,但是对方目光直接而坦荡地一直盯着她看,换成谁也会觉得不舒服。于是她洗干净手,又在烘干机那吹了会儿,才对高挑美女说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高挑美女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又干净利落,颇有御姐的深沉音。
初星眠一愣,心说不认识你盯着我看干嘛,总不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吧。
但你认识周晁嘉。高挑美女又说道。
这么一来,初星眠总算知道她的目的了。
高挑美女又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倒也没有。初星眠略蹙紧清秀的小细眉。她不太擅长和女生之间讨论另一个男生的感觉,尤其是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题,好像两个人在争抢什么似的,不过这个事情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认识周晁嘉的话,怎么不去问问他。
别误会。我不是一个见谁都有敌意的人。高挑美女说,我叫楚漫,之前和周晁嘉是同学。
初星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跟你说起过我?
啊,那没有。
她只是礼貌性地表示一下回应而已。
楚漫被她的反应逗笑,吐了口烟,你很可爱。我大概能知道他为什么对你的态度会有些不同。
初星眠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是你的感觉出了错。
周晁嘉哪里有对她的态度不同!!
他可不是一个会在女生摔倒时候接住对方的绅士。楚漫掐灭了烟说,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高中三年也的确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本性,周晁嘉是很冷漠的人,哪怕别人在他面前受伤、死亡,他也不会理会。
他刚转学到我们高中的时候,眼睛里就充满了戾气,身上就跟长了又硬又长刺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流露出那样的情绪。高中时候有几个不长眼的想欺负他,他就是被打得浑身是血也不会屈服。
楚漫又点了根烟,在嘈杂的烟火气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飘渺,他就是这样糟糕环境里爬出来的人,说是地狱也不为过。那你说从地狱爬出来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我从没有见过周晁嘉把心思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他对你的态度不同,我能察觉到。
初星眠愣了愣,眼前这个楚漫所讲述的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周晁嘉的另一面。
话音落,气氛沉闷了半晌。
两个人都没再出声。
初星眠像是在认真思索楚漫说的话。
蓦地,她否定似得摇摇头,不,他会的。
初星眠想起校园里的猫,想起公交车上的老人,又想起在大排档起了冲突时,周晁嘉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了啤酒瓶。她看到的、了解到的周晁嘉,不是楚漫口中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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