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晁嘉眼眸低垂扫了眼:要去哪里?
江定。初星眠说道,我爷爷奶奶在那边。
今年假期都在江定待着了么?他的手指绕上了她乌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漆黑的眼眸微沉,叫人猜不透里面的思绪。
初星眠点点头:嗯。其实我每年的假期都在那边待着。
周晁嘉在她的耳梢亲了亲,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江定会下雪。
对呀!!江定是北方城市,会下很大的雪,我记得我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门口的雪都有半米多高,那时候我爷爷给我在雪面上做了个滑梯。
而且灿灿的老家也在江定,我们两个之前还会一起打雪仗。说着说着,初星眠把手机放下来,撑着白嫩的脸颊感慨道,说起来好像已经有好几年都没出去玩过了。
因为初茂平非常讲究排场的作风,导致她现在再回到爷爷奶奶家以后,无论干什么,身边都有一堆助理陪着,哪怕就是想单纯地出去打个雪仗,堆个雪人,也要搞得声势浩大。
有机会我陪你一起。周晁嘉低声,好不好?
好呀。到时候我们就去江定吧,听说江定今年新开了一个雪地游乐场,可以滑冰、滑雪,还有骑雪上摩托车。说起来玩的事情,她感兴趣地两眼都在放光。
周晁嘉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半晌,口干舌燥的初星眠突然意识到什么。
周晁嘉眼神懒散,我喜欢听你说。
真的假的啊,我记得我刚上高中没多久,那个时候我还没被孤立呢。初星眠仰着下巴,杏眸水润微亮,像是含着春光,我同桌是个学习特别好的人,但是我总是忍不住和他说话,最后他就很讨厌我。
房间里沉寂良久。
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些事。
现在这些事情对我已经无所谓啦。初星眠摆摆手,她是真的已经不在意高中那段时光了,而且我在高中也遇到了最好的朋友,灿灿。
初星眠上高中的时候,正赶上初茂平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起初,初茂平还是个刚入行业的新人,他虽然没有老套的经验但赚得却很多。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初茂平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树大招风,很快就惹了几个同行的嫉恨,他们大肆宣扬初茂平和周围山的事情,拿这件事来做污点给初茂平一家泼脏水。
学校和社会是相互关联的,于是家长们也开始签名抵制初星眠和自己的孩子一个班级。好不容易将初茂平的事情平息,这些人又将矛盾转移到了只有十五六岁的初星眠身上,他们找到了一组她假期时拍摄的艺术照,风言风语地传播着她不检点的谣言。
尽管初茂平花大价钱抓了几个造谣者,但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学生,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我高中的时候,有去过你们学校一次。周晁嘉垂眸看着她。
初星眠愣住: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进学校,就是在校门口待了几分钟。周晁嘉说。当时葛红已经带着他搬到了很偏僻的小镇,交通什么都不便利。所以他只能趁着有次假期葛红不在家,才自己坐了十个小时的车回到华江,偷偷跑到了初星眠的学校门口远看了眼。
他只待了几分钟,因为还要赶车回去。
初星眠好奇:那你看到我了吗?
周晁嘉摇摇头:没有。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的高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比以前更开心?初星眠小声问道。
不算开心,也不算不开心。周晁嘉笑笑,没什么能拎出来说的。
初星眠不信:为什么呀?
周晁嘉看着她,很平常的三年。
因为没有她的存在,所以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第42章
周晁嘉一度以为他的这辈子就是会这么空洞、苍白地过去。
老了躺在病床上两眼空空, 才发现没什么可值得他回忆的。
年幼时母亲去世得早,周围山看待工作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他甚至不记得和亲人一起吃顿饭是什么滋味, 也不记得和父母聊天说笑是什么感觉。他没有什么话题想说, 对周围山,对葛红,对任何人。
他就是很无趣的人, 平静如一潭死水。孤独对幼时的他来说, 并不是难以忍受。
葛红是周围山后娶的,大约是在他七八岁那年。她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偶尔会关心几句,但更多的时候, 她只在意周围山每个月能拿回家多少钱,钱少了, 她又哭又闹,多给些才不会惹麻烦。
周晁嘉不知道葛红的来历, 她也不是本地人。
只是偶尔听见大院里有其他女人闲聊时, 曾谈论到葛红。她们说她是从别的村跑出来的骗子,专门和男人结婚来骗钱, 这次也是为了躲债嫁给了周围山。
她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说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言语间很是鄙夷。
她们还说, 周围山是克妻的命, 连带着他也被骂扫把星。
周晁嘉路过几次, 她们的议论声只会在看到他的瞬间越嚷越大, 丝毫不会节制。
不过明里暗里听多了这样的话, 他早就已经没什么感觉。
不痛不痒,轻得连阵风都不如。就好像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还会在乎多刺一百针还是两百针。
过了几天,考试周彻底结束。
学生们基本都背着大包小包奔赴在回家的旅途。
远瞧着,校园里空荡了不少。
初星眠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陈叔已经在门口等着。
陈叔还是老样子,穿着西装皮鞋,头发梳的锃亮,在看到她的瞬间,和蔼又亲切地笑着过来,递给我吧,你先去上车。
初星眠也没拒绝,脚底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很轻的咯吱声。
在冬日里的这个早晨,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清冷的日光挂在树梢,吹过的几阵风都是微凉的。
小初看着长高了不少呢,有两个月没见了吧。陈叔说着,将她的行李箱锁在了后备箱里,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初星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应也是懒懒散散的:陈叔,我都二十多了,怎么可能还长高呀。
人家说,到了二十八还能窜一窜呢。陈叔关上车门,进去系好了安全带。
闲聊了两句家常,初星眠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她的小脑袋随着车子前进的过程一颠一颠,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机场建设在华江非常偏远的郊区,开车过去大约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等初星眠到了地方,机场的出发大厅人声鼎沸。
她跟陈叔告了别,进去取好了登机牌,办理托运、安检,坐着电梯上了二楼。
周围大多都是刚放假的学生,候机厅的座位已经被占得很慢,不少人拖着行李箱站在墙边的位置,他们戴着耳机心无旁骛地在玩手机。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过年春运的气氛要到了。
她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就登机,初星眠按照机票的座位找到了靠窗的位置。
人也陆陆续续地坐了过来。
她戴上耳机,将帽檐遮得更低,闭上眼睛小憩。
旁边似乎来了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的动作很轻。
飞机渐渐起飞,四周也归于安静。
她没完全拉下遮光板,温暖而热烈的日光照在她这里,晒得她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另一侧。
随后,像是有什么抵在了她的耳边。初星眠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时间一晃过去,广播里提醒要准备下飞机,初星眠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她这个觉睡得很香,还做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