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走后,我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到唐宿面前,倒在他的头上。
他同桌第一个站起来,他后桌捂着嘴,前前后后的同学都发出了不同的反应。
我堂哥一把把我拽过去。
温锁你疯了!
有一点。
我好难受。
我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我去书包里找药,但翻了半天都没翻出来,想起一盒备用的在朱令那里,就跑到对面,撞上了沈霈。我感觉我在抖,再不吃药我要死了。
我在沈霈的怀里抖,撞上他之后,我起不来。
好在朱令跟他一个班,看见我这副模样,连忙折回去,又端了杯水返回。
吃了药之后,我很久才缓过来。这期间,我一直在沈霈的怀里,手下抓着他胳膊上的肉,很用力,他胳膊上一定会留下我的四个指甲印。
很疼的,他没说,我还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肢体,也没放。直到朱令把我接过去,带到他班休息。
我在他的座位上趴了一个晚自习,班主任和他班老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大家都看到我濒临死亡的那种状态。
不是不敢惹我,是怕惹上麻烦。
周末,我在家缓了两天,朱令每天三个电话,嘱咐我药按时吃,我说好。答应过之后,转头就忘记把药带到学校,又去找朱令,他不在教室,他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学生会某半吊子部门的成员,这周有研讨会,他忙得要死。
我自觉没去找他,但他像是有心灵感应,把药给我送来了,一颗,看着我吃下去。
他是我们几人当中最细心的,比我还要惜我的命,自从半年前我因没吃药而差点把自己搞死时,他就留了一盒药在自己身上。有一段时间我养成了问他要药的习惯,他说不行,我得自己带,他那份是保命用的。
看着我吃完,他问我午饭吃了没,我摇头,他把我带到食堂。
一桌子大学生,穿得很洋气,我穿着校服,上面被我画得乱七八糟,袖口有一只鸡腿,是我上晚自习饿的时候画的,画画十分钟,但我被班主任骂了半小时。
朱令去给我盛饭,我刚坐下,桌面就被敲了两下,沈叙一脸惊喜地看着我,米米!
我的小名,不知道谁告诉她的。
嫂子。
他们同行的人发出一阵wu的声音,是起哄,也是对他们感情的心知肚明,我还体会出了一点,原来势均力敌的爱情是会被人羡慕的,而这一刻,我就羡慕了。
我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这样周屿焕就永远不会碎成渣。
第4章 沈叙
临近中考那段日子,他每个周末都耗在我家。
我怎么撵都撵不走。
我问他到底要干嘛,他说多考点,来我的学校。
我给他看最近的月考成绩,他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啦,不算好也不算差吧。
他一整晚没说话,只是教我算题,把我不会的反复练,十一点的时候他走了,第二天七点来敲门,手里拎着一份小馄饨,还有一叠厚厚的试卷。
我把馄饨拎过来,把门关上,他用那叠试卷挤在门与门框中间,我不得已放他进来。
我去个二流学校也可以的,我不挑。
我挑。他把试卷摊开,沈叙,我挑的,来我这里。
我认识周屿焕这么多年,太知道他的性格了,他可以把每一步都走好的同时再拉上他想拉的人,重复他走过的路,避开他踩过的坑,所以当我踏入跟他同一所高中时,我知道,我走的是条捷径。
就意味着,我从没能停下来看看他是否在坑里崴过脚,是否曾需要被人拉一把,是否孤独,是否迷茫。
我也从没想过,了解这些如此重要。
因为目前,我只是一个刚踏入高中的十六岁少女,我没时间想那么多。
繁琐的日杂,就够我忙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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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我爸工作调动,离开了杭州,周屿焕来我家的次数变多了,我问他干嘛老往我家跑,他说让我感受一下父爱。
我把他胳膊抓过来,咬了好一会儿。
牙齿印很深,我咂了咂牙,你不介意吧,我咬我爸的时候他都不会打我的。
他把我胳膊抓了过去,力气大,我挣不开,胳膊贴上他嘴唇的时候,我叫出了声,但他没张嘴,闻了两下,我打他,变态,你闻我干什么。
他说好闻。
我说你变态死了。
那段时间,我不仅要被他抓着去闻,还得被迫完成他布置的作业,如果完不成,他就不给我钱。
我问我妈为什么要把卡放在他那里,我妈反问我有没有理财能力。
我闭嘴了。
我完全没有。
藏在书包夹层里的那些钱,早就被我花掉了,关键我什么都没买,也不知道花哪里了。
我跟周屿焕说钱不禁花,他说因为那不是你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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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高中管得好严,我问周屿焕受得了吗,周屿焕说不能,我说我们逃课吧,他说只要我敢,就能保证我以后没钱花。
我又想咬他。
但忍住了,最后只冲他咂了咂牙。
军训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了,我好动,又不能吃苦,收起自己多余的动作站军姿的时候,一只飞虫跑到了我的眼睛里,我眨了眨眼,它没走,我伸手挠它,教官让我出列。
我快走几步,教官问我知不知道错哪了,我摇头,他让我面对大家站军姿。
这事儿被周屿焕看得一清二楚,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端着饭碗来找我,你这么厉害啊,当表率了。
哎呀你好烦。
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我撸起他的袖子,在他胳膊上狠咬了一口,然后自觉地把胳膊送到他面前,你别打我,我给你闻。
他闻了两下,拉住我手腕,塞他口袋里,我说:周屿焕,我怎么吃饭。
他拿起我碗里的勺,舀一点饭,塞我嘴里。
继能吃上不冷不热的菜之后,被人喂饭的体验也挺好的,你有天赋,当我管家吧。
开多少工资。
我钱都在你那儿。
行。
他能做的事真挺多,帮我值日,给我倒水,还端吃捧喝,开学一个月,我胖了七斤。
我摸着腰上的肉去找他算账,他问我想怎么算,我说你把这些肉弄掉,他拉着我到操场跑步,每晚五圈,一般第二圈的时候我就喘了,就拽着他的衣角,一点一点往终点挪。
他对我好的时候是真好,严的时候也很严,我提了嘴要减肥,他就管控好我的饮食和运动。
一个星期,我就瘦了五斤,我求他给我吃点,他问吃了算谁的,我说算我自己的。
他说:算我的,因为你胖了之后又要来找我闹。
他没让我吃,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力,还带我去看别人吃夜宵,我馋哭了,抱着他哭,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他说我脏。
我说:哥哥,求求你,给我吃点吧。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称呼对他来说真的很管用。
他让我去点。
我点了两串大鱿鱼,跟老板说加辣,老板说辣椒很辣,我说再辣能辣到哪去。
结果第一口,我俩就冒了汗。
已经入了秋,晚上有些冷,我们往家走,路边都是车,来来往往的人都朝我俩看,我俩边吃边吸鼻子。
最后一口吃完,我哭着说:真的太辣了!
他给我擦眼泪和鼻涕,又去买了瓶水,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问他先往左还是先往右,左是我家,右是他家,他说直走。
那晚我俩谁家也没回,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到我腿发麻,我拽着他的袖子,我走不动。
你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