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
嗯?
你,我,你的四个朋友。
我掰着手指,数我到底哪来的四个朋友,他又说:初三那天,去趟外婆家,老一辈的喜欢过农历,你这辈子只成年一次,他们肯定也想看看。
你还知道我农历生日!我凑过去,记江亭很难约的,尤其是过年期间,你是不是早就订好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就一直磨他,磨到家门口,他把着门,我换鞋,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天是我生日啊?
他没进来,见我换好鞋,拉了一下把手,关的力度特别到位,门缓慢地在我面前合拢,在那条缝儿彻底消失前,他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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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天,外公外婆都穿了新衣服,外公甚至还理了发,一大早就拄着拐杖站门口等我。
见我来,笑嘻嘻地说:米米要结婚啦?
不是啊外公,是生日。
我还以为是结婚啊。
那还早呐。
我牵着外公的手,发现他连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剪指甲是外婆最头痛的事,外公总觉得指甲刀是小怪兽,会咬他的手。
我问外婆:你给外公剪指甲是不是很困难?
没,我跟他说今天是米米的大日子,让他别搞得邋里邋遢的,他自己躲卫生间剪的。
外公此时正拉着周屿焕,手舞足蹈,好像在介绍我,两人朝这儿走,外公神采飞扬:跟你说喔,今天我外孙女结婚,她很漂亮的,呐
他往窗外指了指,见那里没人,怔了几秒,我喊他:外公,我在这儿啦,我也不是结婚,我过生日。
周阿婆叼着她最爱的大前门进来,外婆挥了挥空气,灭掉,别让我们一群人吸你的二手烟。
你这么大年纪了怕什么,不过米米在,我不能害了孩子。她把烟灭了,又叫周屿焕,两人回她家好一会儿,出来时拿了一个盒子,米米,生日快乐。
谢谢阿婆。
回去再拆。
盒子沉甸甸的,我放在手里,好。
外婆端来一个蛋糕,等菜上齐,她才说:杭州冬天冷得要死,外婆上次去恒源祥那里买了点羊绒,给你做了两套衣服,还有羊绒袜,我们米米晚上睡觉脚要冷的,不过还好外婆这么多年手艺还在,做出来不要太漂亮喔。
周阿婆说:没钱就没钱,怎么还矫情上了。
这礼物差在哪里,你那份连拆都不敢让人拆,再说了,还有没送的呢。
外公说:我在西湖边给米米留了两套房。
外婆喊:放你的屁!
然后三人一致看向周屿焕,他正夹一根青菜,筷子缩回来的时候动作慢了些,周阿婆问:你小子不会没准备吧?
准备了能让您知道?
嚯哟,保什么密啊,求婚戒指啊?
咳咳
我猛地咳嗽起来,外婆拍我的后背,体贴地说:行了行了,小年轻的事你管那么多。
随后三个老人聊起了过去,我俩静静地听着,发现我们每大一岁,老人的两鬓就白了几厘,原来长大的代价是用他们的青春换来的。
饭后,外婆给我拿了她亲手做的羊绒衫和羊绒袜,周阿婆的那个礼物是路上拆的,一把周岁锁。
太小了,只能塞进我四根手指,这不是给我的吧?
我妈生我那年,外公做了两把周岁锁,一把给我的,一把给我儿子的。
这话很难不让我多想,我冷静了几秒,追问:那阿婆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喜欢你。
谁?
沉默。
车外的风景迅速倒退,树叶在风中不停摇摆,我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听见他回。
我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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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主的钱,就得帮他干活,我领到一个特不轻松的工作,帮他遛狗。
遛了两圈,到他面前问:这狗叫什么?
没名。
没名没份的,多不好,我来起一个,叫粒粒吧,米粒。
公的。
那饭饭。
难听。
他那会儿正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回我的时候头也没抬,枝叶蹭蹭往外蹦,我把那些叶子埋在土里,边埋边绞尽脑汁地想,都没发现他不见了。
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摇椅上跟人聊天,我跑过去说:叫其其!以后要是再养的话,就叫林林,米其林。
你就离不开吃的。
不是,米其林轮胎。
好不好啊?
好。
我兴冲冲地回过头,才发现跟他说话的是他妈,收敛了兴奋的表情,阿姨好。
她笑着回应,指了指餐盘里的各种坚果,让我吃,我伸手拿,他突然拍我手,他妈说:干什么,让她吃。
她玩泥巴。越过我通红的手背,把我那几根沾了泥巴的手指往上一抬,随后看我,洗手去。
哦。
洗完手,没立即出去,透过窗户往外看,冬日的阳光正暖,摇椅上载着年少的时光,坚果的香味让胃暖洋洋的。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啊。
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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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才知道另外两个朋友是谁。
宗闲把包厢布置得花里胡哨的,记江亭那么清雅的氛围,愣是被她搞出粉艳KTV即视感。
关键我的人形立牌放在最中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抓拍的,我那样子低头哈腰的,恰巧这会儿那几个男生走进来了,宗闲一脸兴奋等着我夸奖,我问她这像什么。
那几个男生除周屿焕之外,都到立牌那儿遛了一圈,她一开始说最多像迎宾,但琢磨了那动作好一会儿,自己默默把立牌转过去了,怕晚一点警察叔叔来这里扫黄。
这是人能布置出来的?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
你还委屈了,但凡有点审美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她还想回怼,见蛋糕上来了,就催我:快许愿,我饿了。
顾江述点了蜡烛,小胖去关灯,我把生日帽戴头上,没想好许什么愿,就来个最朴实的。
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学。
不不不,还是希望外公外婆周阿婆长命百岁。
外加我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刚在心里说完,宗闲那烦人的声音又响起:你念经呢?蜡烛都灭了。
给你超度呢。
哥!你看她!
她哥并没理她,在拆刀具和蛋糕盘,第一块蛋糕塞她嘴里,她就安静了。
不一会儿开始上菜,宗闲问:你是不是真不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