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就去睡一会儿,等走的时候我叫你。楚听冬攥了下他的手。
办公室有张折叠床, 离学校比较远的老师, 中午不回家, 偶尔就会在这儿稍微睡一下,已经开始放暑假了, 办公室也跟着冷清。
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跟钟寻在, 顶多他叫几个学生过来问一下论文的事。
钟寻也没什么可累的,比起他在电视台的时候轻松多了,他就是一没事儿干就开始想搞事。
等放假我们去哪儿玩啊?钟寻下巴颏抵在楚听冬肩膀上, 像小猩猩似的抱住楚听冬的胳膊, 眼巴巴地望着他说。
楚听冬挺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轻声问:你想去哪儿?
钟寻跑采访去过了国内外不少地方,但是毕业后几乎没时间再跟楚听冬一起出去玩,也就前年楚听冬带他去滑雪,到现在都没再去过。
钟寻想不出来,楚听冬只放假二十多天,他却哪儿都想去,还不如交给楚听冬去操心。
他跟着楚听冬去教工餐厅蹭了顿饭,学校的卤煮也很好吃,楚听冬下午还得看论文,他坐不住了,吃完就骑上他的摩托突突到工作室。
楚听冬傍晚去接他,到工作室一楼,突然听到好像有争执的动静,紧跟着一声痛哼。
他没看到钟寻,蹙了下眉,就往楼上走,才迈到台阶一步,抬起头时钟寻拽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连推带踹弄他下楼。
身后的几个员工都大气儿也不敢喘。
钟寻叼了根烟,那双桃花眼凉薄锋利,楼梯拐角的视线受阻,他还没看到楚听冬,抬起手臂很混不吝地抵住那人的喉咙。
他没怎么使劲儿,但对方被迫仰起头,呼吸也很艰难。
再来一次,钟寻另一只手还抄在兜里,睨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眼睫弯起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语气却偏偏透着冷意,你就从这儿滚吧。
说完,见那个人已经被憋到涨红了脸,几乎窒息,他才撒开手。
对方连滚带爬地跑了,钟寻眼睫沉下来,让身后的人都散开继续去干活,他也往楼下走,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终于看到楚听冬。
他眼睛倏地睁圆了一点,莫名有点儿心虚,摘掉嘴里的烟,手也不抄兜了,挂在楚听冬的身上小声问他,你怎么都不吭声啊?
刚才那个人是谁?楚听冬眉头还蹙着,不打算被他糊弄。
钟寻吭哧半天,更心烦了,他刚才就应该再揍得狠一点儿。
他是在宋一凌的酒吧里碰到那傻逼的,当时他在帮宋一凌拍一些店里的照片,一开始那人过来搭话的时候说自己也是搞摄影的,钟寻就稍微听了几句,换了下名片,毕竟他工作室才起步,他还想再签几个摄影师。
宋一凌开的不是gay吧,但他被搭讪过太多次,这傻逼搞了半天也是想追他。
钟寻就懒得再跟他说话了。
他也没想到,对方都知道他有男朋友了,竟然还没死心,找到了工作室。
他说要约拍,钟寻也不好赶他,结果蹬鼻子上脸,非得让钟寻给他拍,试图动手动脚,还跟钟寻问起他的男朋友。
钟寻一听他提楚听冬,原本懒恹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听了一分钟,不等那人再开口,就对着他颧骨一拳砸了过去。
楚听冬还没出声,钟寻自己越想越气,开始骂骂咧咧。
应该不会再来了,钟寻不高兴地跟楚听冬说,万一碰到你也甭搭理他。
楚听冬身边的同龄人大部分都结婚成家,学校里却没什么给楚听冬介绍对象的,就算不知道他有男朋友,都没怎么提过。
但钟寻从头一次去楚听冬的学校,乱七八糟的就没断过。
甚至一开始只是给他介绍女朋友,被他拒绝太多次,到现在,钟寻没跟人说过自己是同性恋,就已经有人改成给他介绍男朋友。
在电视台和平常碰到的人里也一样。
钟寻又开始动出柜的念头了,他说自己有对象也没什么用,别人还当他是借口。
嗯。楚听冬垂下眼,应了一声。
论文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楚听冬也放了暑假,他跟钟寻去大排档吃了顿饭,晚上到家,就开始订机票和酒店。
钟寻去冲了个澡,湿淋淋地往楚听冬怀里钻,还非要往人家双腿中间坐,然后后背抵着楚听冬的胸膛,对这个位置不能更满意。
他发梢还在滴水,蹭得到处都是,楚听冬掐了下他的脸蛋,钟寻就哼哼唧唧地将脸颊埋在他掌心里,从他指缝间瞥到楚听冬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的屏幕,顿时愣了下。
我操,钟寻扑腾起来,眼眸微亮,使劲拍楚听冬的大腿,真的能去啊?
楚听冬把路线都计划好了,真的带他去非洲和北极,第一站是南非的开普敦,最后一站在北极地区的斯瓦尔巴群岛。
呃楚听冬被他拍得腿疼,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头在他白皙透红的耳朵尖上嘬吻了一下,钟寻才像被捏住后颈皮似的乖乖靠在他怀里。
去了不许乱跑。楚听冬跟他提要求。
虽然钟寻也不是小孩儿了,但楚听冬还是忍不住操心,怕他一下飞机就撒手没。
我跟着你。钟寻抱住他,相当百依百顺,在他颈窝里蹭蹭。
行程一共半个月时间,把家里的狗狗安顿好,再把要带出门的狗狗收拾了一顿,让他自己待几天,楚听冬就先回了趟宁城。
他没提过钟寻的事,但当初他离开时带走的那双冰鞋,被吴玉兰看到,吴玉兰就知道送他出国也不等于就能让他们分开。
她已经管不了了。
她跟楚听冬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能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也没养过另一个孩子,楚听冬每年去探望她,吴玉兰都很沉默。
楚听冬在宁城待了一天,然后回到北京,跟钟寻上了去开普敦的航班。
钟寻一直挎着单反,他先跟楚听冬去赫曼努斯看了鲸鱼,然后租了辆车自驾,沿路经过许多城镇,他单反里拍了不少鸵鸟、花豹,还去了趟最南端的好望角。
他以为非洲会很炎热,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离开开普敦,去南非国家公园时他们请了个向导。
钟寻头一次离狮群那么近,甚至有种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错觉,他转过身举起镜头,傍晚夕阳下狮子的鬃毛泛起金色,流淌在广袤的非洲大地上。
钟寻白天忙着到处乱跑,他考了驾照,还非要跟楚听冬抢着开一会儿越野车,又带着股兴奋劲儿一直在拍沿途的各种动物。
等晚上向导开车带他们回营地,钟寻歪在楚听冬身上,跟楚听冬翻单反里的照片,翻了不到十分钟,他睫毛越垂越低,脑袋时不时磕在楚听冬肩头,楚听冬搂着他,捏住他的下巴颏一看,已经睡得晕晕乎乎。
楚听冬:
到了营地钟寻还没醒,这边只有他们三个人,楚听冬就没叫钟寻,勾着他腿弯将他抱起来,让他去帐篷里继续睡。
晚上没什么可玩的,但夜色还不错,能看到错落密布的群星。
向导已经去睡觉,楚听冬就搂着钟寻坐在帐篷边缘的地方,很沉默地望了会儿非洲的夜幕。
钟寻脸颊蹭在他颈窝里,睡得眼皮酡红,楚听冬低头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亲,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
楚听冬从小在各国辗转比赛,赛事结束后也会跟着薛赫他们去游览景点,但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感受,甚至没怎么仔细看过。
他心里只有那一片冰场。
跟钟寻出来玩就完全不一样,在高三那年的深冬,钟寻凌晨陪他去车站,他头一次发现宁城的夜晚很漂亮。
就算后来离开,他也终于能在训练之余抬头看一眼冰场以外的地方。
所以跟薛赫他们晚上出去,才拍了那张夜光云的照片。
钟寻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裹着毯子歪在楚听冬的怀里,帐篷里点了一盏露营用的充电风灯,楚听冬下巴抵在他发顶上,垂着眼在看他拍的照片。